閒來無事,如鹽幫老夫人穿針引線做女紅。他問老夫人道:“額妮是給誰家的孩子縫衣服啊?”

老夫人嘆道:“聽說蕭妃有孕在身,萬一她真生出來呢?我得讓她進王府啊。我當初說的話得兌現不是?說來也怪,你大哥跟她過了這麼多年,一直都沒孩子,現在怎麼突然有了?你大哥出門征戰不帶著她,她就真熬得住?”

“熬?熬什麼?”如鹽不明所以地問道。

“你個毛頭小子,什麼都不懂!”老夫人無奈地笑笑,又說道:“等這孩子生下來,我一定要驗驗貨,倒要看看是不是你大哥的種。”

如鹽笑道:“額妮咋說這話?孩子肯定是哥哥的呀。”

老夫人收了針線,把做好的嬰兒的衣帽給如鹽道:“你替我跑一趟。把孩子的衣帽給她送去。她送我雪蓮,我也得跟她有來有往。人情債真是累心,但沒辦法,誰都不能免俗。”

如鹽答應道:“好,我這就去。對了,額妮不生哥哥的氣了吧?哥哥還想回來孝敬額妮呢。”

老夫人無奈地笑道:“都說養兒防老,可我這個兒子生了也跟沒生都一樣。他自打會滿地跑了就和他的哥哥弟弟們混出去玩,稍大一點就跟著太祖起兵南征北戰,現在好不容易消停了,又在外邊眠花宿柳。不是我生氣,是我根本見不著人,想生氣也沒得生。什麼生兒養女,孩子們長大之後做父母的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如鹽笑道:“那好,我這就叫哥哥回來吃飯。”

如鹽為了快點交差就走小路繞到了蕭妃府邸的後門。他有意無意地掃了眼高牆,發現牆角里有一根黃布條。牆角怎麼會有這東西?如鹽躡手躡腳地湊上前,聽見牆裡邊沒有聲音,才去拽那個布條。布條是被圈起來的,裡邊空無一物。這是什麼意思呢?

正在他疑惑之際,遠遠地聽到有人朝這邊走來。如鹽趕緊把布條塞進牆角,自己躲進一個巷子的角落。

待那人走近了,如鹽驚得捂住自己的口鼻,這不是經常勸晉王獨立自為的耶律餘睹嗎?他來幹什麼?只見耶律餘睹走到牆角,抻出布條,塞進懷裡,一個翻身就跳進了後牆。

如鹽嚇壞了,心想:這些人鬼鬼祟祟的,到底安的什麼心?我要不要告訴帖末合?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猛然間後背被人拍了一下。如鹽立即拔出匕首準備防禦。

“大人,是我。”面具後的聲音說道。

見是瓔珞,如鹽才鬆了一口氣,說道:“你走路咋沒聲?屬貓的啊?都快嚇死我了你!”

瓔珞在面具後輕聲地笑了笑,說道:“此處不好說話,大人請跟我來。”

當瓔珞在一個僻靜無人的角落對如鹽說出了她在蕭妃府邸的所見所聞後,如鹽簡直如同五雷轟頂一般。如鹽真心沒想到原來帖末合的身邊竟然有如此巨大的一個如同鬼魅般的深淵在向他招手。

瓔珞說道:“我和你說這些不為別的,要是這些遼人真的把晉王拉下水,你可得趕緊另擇高枝,千萬別受牽連。”

如鹽向瓔珞拜謝道:“多謝姐姐的救命之恩。我若得救,一定不會忘了姐姐的大恩大德。”

瓔珞嘆道:“唉。我已經是個廢人了,無所謂死活。倒是你,在他們面前做小伏低不容易,你可要千萬小心。”

如鹽道謝後又說道:“姐姐要是有空,就再給我做個荷包吧。我的那個荷包,被韓世忠將軍繳了去了。”

“什麼?誰?”瓔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來姐姐真的認識韓將軍啊。”如鹽得意地笑道。

瓔珞見瞞不過如鹽,就跟他說了實話,並感慨造化弄人。

如鹽見狀勸道:“既然姐姐有心韓將軍有意。姐姐就該好好活著,再不要說什麼死活都一樣的話來。金人現在也不敢輕易南征。金宋兩家早晚會講和的,仗還能打一輩子啊?等雙方緩和下來,我就求晉王讓他送你回去。”

“這,這怎麼可能。”瓔珞感到難以置信。

如鹽說道:“事在人為。姐姐一定要好好活著。”

瓔珞哽咽著說道:“我要是還能回去,還能見到韓將軍,那麼大人就對我恩同再造。”

見瓔珞要下拜叩頭,如鹽忙制止,又勸她不要太過激動。如鹽對瓔珞說道:“姐姐且忍一忍,等蕭妃的孩子一出生,你的好日子也就來了。你先不要聲張,也不要和其他帝姬提起此事。”

瓔珞一一應允,她接過如鹽送來的衣服與他告別。

在去往畫梁閣的路上,如鹽見一個身量高大的男子正快步走近另一個人,卸下了那人的錢袋。如鹽心想:這檔子事竟敢在我眼前搗鬼。於是他悄無聲息地跟上了那個男子。兩人在擦肩而過時,如鹽得意地笑了。再看那個男子,他正興沖沖地走向炊餅鋪子。

“我要五個饃。”得了手的男子對小夥計說道。

小夥計麻利地滿足了他的要求,又對他說道:“大哥,一共五文錢。”

男子忙忙地咬了一口饅頭,便伸手去摸錢袋。忽然,他顏色大變,又慌忙上下翻找。最後,他只好跟小夥計說道:“我的錢袋讓人偷了,等有了錢,我一定加倍還你。”說完,他抱著幾個饅頭掉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