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弼笑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不過,戰爭總是很慘烈,婦孺們也難以倖免。百姓們能在這樣的慘烈中編段子找經典,可見大家是有多堅強多樂觀。”

兩人正在談古論今之際,寧哥提著食盒來尋宗弼。她見二人有說有笑,心中只稍有酸楚,便大方地笑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咋聊得這麼開心?”

宗弼忙遮掩道:“我在給她講你當年帶兵擊潰偷襲咱們村子的強盜的故事。她都不相信你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就這麼能幹,正說著你的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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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哥也懶得弄爭風吃醋的一套,她豁然地笑道:“那有什麼。幾個毛賊而已,不足掛齒。”

圓珠其實並沒有聽說過寧哥的過去,但既然宗弼在遮遮掩掩,她就也跟著附和讚道:“郡主娘娘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巾幗英雄。”

寧哥被恭維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笑道:“我再會打仗,也不如你這能讀書識字的得人心。”

圓珠雖然知道寧哥的所指,卻避其鋒芒地說道:“世人大多都只知道讀書認字寫文章是文化,吃吃喝喝是文化,觀花逗鳥是文化,卻不覺得會打仗也是文化。其實,這只是人們的誤解,或者說是一些庸庸碌碌的人的思想侷限罷了。道,這個天地間的大奧秘能應驗在萬事萬物上。正所謂千江有水千江月。拿戰爭來說,作戰雙方的整體戰略與在對陣時的攻守、強弱、動靜、快慢等具體戰術都是道的體現。以少勝多,以柔克剛,這些難道不是戰爭中的文化與智慧嗎?有時候,人們只是看到了戰爭場面的殘酷,就不願意靜下心來冷靜地看待戰爭。其實這都是假慈悲,是愚不可及的做派。知戰而不好戰,敢戰而不輕易言戰,這才是對待戰爭的正經態度。”

宗弼十分欽佩圓珠的這套理論,他說道:“你說得真好。我雖然在領兵打仗,卻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領悟。看來,我還是得多讀書,多向你學習。”

寧哥說道:“夫人既然這樣懂戰爭,那麼你們當初為什麼還重文輕武呢?”

一句話戳到了圓珠的痛處,她說道:“我的父兄都是些只崇文,不宣武的半瓶醋。其實,文是教化,武是開拓。一個國家要想繁榮昌盛就必須要具有這雙重能力。只可惜,徽欽二帝都不懂。呵,可能也不光是他倆不懂吧。趙宋自開國以來似乎就沒人能懂這個道理。即便在宋太祖眼中,會打仗的人也只會給國家帶來災難罷了。要不,他也不會有杯酒釋兵權這麼一說。唉,也沒辦法。誰讓宋太祖本人就是武將出身呢。我們這些後人與其在爭論孰是孰非不如對前朝的亡故引以為戒,不要重蹈覆轍才好。”

圓珠的這番言語讓宗弼和寧哥都覺得她又有度量又有思想,都覺得她是個難得明理的好人。於是,三人就坐下來一邊飲酒賞月吃糕餅,一邊笑談興亡。

節後,宗弼與宗翰分兵兩路同時南下,宗弼為主力,宗翰為助攻。然而,當年的靖康恥激起了中原仁人志士的報國之心,金軍在行進途中頻頻遭到各地義軍的偷襲與抵抗。

宗翰在率領大隊人馬曉行夜宿一路向南的過程中發現了一些問題。在他看來,金軍與宋的正規軍對陣倒還算省心,雙方無非就是約好時間地點,排兵佈陣一見高下。但最讓他頭疼的是半路上時有殺出的義軍。很多義軍在被擊潰後,就會穿上老百姓的衣服逃得無影無蹤。而且,殺掉穿著百姓衣服的義軍也很容易造成一副金軍濫殺百姓的樣子。而世上的謠言總是傳得最快的。為了讓更多的人起來共同抵抗金軍,不少義軍頭領會跟百姓們說金軍一旦打過來就會屠城殺平民。一時間中原大地上謠言四起,人心惶惶。

一路上的征伐讓如鹽見了心驚膽戰。他心中暗想:這樣下去的話,也許不等我上了戰場,就會死在鄉民們的鐮刀和鋤頭下。我與其跟這些金人豁出命一樣地前行,不如找個機會偷偷地溜走算了。他們封侯拜相關我屁事?什麼一視同仁說得好聽,一個爹生的都有嫡庶之分,何況我這樣的人?三十六計走為上。老夫人啊,對不住了。大家都恨您兒子,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這就是民意。我實在是沒本事能保護他了。

眼見行軍不順,宗翰忙開了個緊急會議向大家徵求意見。

註釋

本章龍潭山水牢、拉法山在吉林省吉林市。

寧哥抗擊盜寇事件改編自元代脫脫 編撰《金史》 中華書局 1975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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