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的是一個很差勁的人呢...。”

張紹城躺在床上,頭腦又一次的清晰了過來,他轉動著眼珠,眼皮十分怠倦,他都數不清這是今晚第幾次清醒,思緒混亂,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今天...,都是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啊?...。他翻了個身,再一次嘆氣,然後手臂按住額頭,頭腦漲痛。

和齊薇爭吵了...,被其他人圍觀看見了...,蘭嘉過來了...,自己被停職了...,然後是蘭嘉離開了...。

明明都是一些小事,為什麼最後的結果卻是這麼個樣?...,他有些搞不清,又有些理不明,無奈中剩下的盡是彷徨,所有的心緒都無人可說。

張紹城睜開了眼睛,看著漆黑一片的室內,窗外空間異常寧靜,一切都是靜悄悄,又很冷清清...。

他伸出手,摸到了床頭安放的手機,手機螢幕亮起,眼睛被刺激到有些不適,現在是半夜三點鐘,從他躺下到現在已經過了六個小時...。

六個小時內,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從一個夢境裡面跳到了另一個夢境,那裡有愉悅,有欣喜,有恐懼,有焦躁...,可是醒來後,他心裡卻已明白,自己面對的只剩下滿是苦澀的現實。

他渴望著的一切都消失不見了,自己這樣的三十多歲的人生裡,依舊是兩手空空。

張紹城靠著肢體從床上坐起,他屈起腿,抱膝而坐了一會兒,聽著外面時而吹起的寒風,身體都感到了一些發涼,微弱的光亮中他辨析著將他圍護起來的空白牆壁,然後沉默了一下,下了床。

他將昨天白天外出穿著的衣服又一次穿在了身上,然後看著被月光暈染的如深水中一般明淨的屋內,沉默地轉過身,穿上鞋子,開啟房門,走了出去。

深夜裡的空氣都純潔到能結上冰,他感受著寒冷,撥出一口氣,白色薄霧圍繞眼前。張紹城低下頭,辨別著腳下路徑,然後邁出了腳步,向著前面行走。

什麼都不要去想,什麼都不要去考慮...,或許這樣簡單地發洩,對於自己的內在,也是一種緩解,但是,即使心裡這樣不停地告誡自己,大腦還是圍繞著那些圈圈繞繞,飛速地運轉。

自己一直都是一個失敗的人...,他走出了小區,看著沒有任何人的寂寥街道,第一次在自己存在的這件客觀條件上,承認了這個事實。

一直都是失敗著的...,從能夠記清事情開始,從來都是苦悶的心境,沒有體會過任何獲得時的喜悅,及想要時的夢想。

或許...,也有些快樂,張紹城抬頭望著與他物理距離相聚甚遠的啟明星,捏起自己的手指,忽然想起了,之前的某些個夜晚,自己也是有過那飄飄然的不切真實的現實存在的...,而是否都是自己的太不經意,就都超出了自己的預知,再一次地又失去了所有。

他邊走在陌生的道路上邊回想著,是否是自己的自私與貪婪,才會得到這樣的結果,但是在不停的回憶線軸裡,自己從來都是如此地,做出了決斷...。

張紹城想起了很多人,從上學,到工作,到現在...,他遇見的很多人,他們曾經在他的眼中,都如物質一樣的客觀生存,他總是運用著自己所採取的絕妙的平衡點和他們交往,因為他覺得,過於熱衷於探知,總顯得十分功利,在不會讓自己産生任何體內感知的他人,他也吝於拿出多一點的熱情。這樣子有什麼問題呢?好像並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結果就是...,他是一個什麼都不會得到的失敗的人。

根據能量守恆定律來說,能量既不會憑空産生,也不會憑空消失,只能從一個物體傳遞給另一個物體,而且能量的形式也可以互相轉換。在自己無知地對外界進行索取的時候,自然什麼也不會得到...。

他走到了城際的軌道上,白色的枕木在月光照耀下泛著青色,錯落有致地排列組合成一條點到線的軌跡,他感受到了自己已經變得很有速率的步伐,沉寂又不失穩重地盯著前方繼續走著。

沒有陽光的深夜裡的確是寒冷的,他感到肌膚開始有了一些的發麻,渴求溫暖的心思終於在心底漂浮起。

張紹城的眼前,一個一個閃過那些被他人評價為優秀的同學,同事...,還有教過學生...,為何自己這般的平庸無趣?...,而他們卻一直都惹人喜愛?...,他以往的那些所謂的生活經驗總喜愛暗示著他,失敗者的一生,總是在經歷失敗,而成功的人的生命,總是會好運到自己一直成功...,而探究這其中的深處的話,弱者總是膽怯到暗處陰鬱,強者的自身便能夠發射出光亮,才會無畏失敗。

自己本身帶有著天性中的弱點去看待這個客觀的世界,自然無法滿足一切所需,獲得理想中的模樣。

曾經...,曾經在那個咖啡館中,蘭嘉也是這樣暗示到自己的...,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這其中的深意...。

他忽然苦笑了一下,在以前,那些的曾經裡,他又沒有看到其中多少細膩的真實的情感,而無恥到漠然對之呢...。

天際已經有了泛白,張紹城發抖地裹緊了一些自己的外衣,然後,對於自己身體裡的無知到漆黑的深淵,感到了巨大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