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城因為是南疆第一大城,海貿發達,街上除了比松江還多的人之外,江月兒還看到了一些金發紅發高鼻樑的洋人,叫她好好開了一回眼。

看同行的兩個少年騎著馬總算分開了,江月兒才是真正放下了心。

她還有點納悶:嚴小二那麼壯實,加上他還練了家傳武學,從十歲以後,阿敬就不跟他正面沖突了,這回是抽了什麼瘋,非要跟他硬頂上?不怕被揍得滿臉開花嗎?

祁珏在金州城的生意還做得挺大。

江月兒聽他說,他的書鋪在金州城最大最繁華的一條街,叫紅蘭街。那裡也是外洋人最多,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最多的地方。

聽見他這樣一說,剛進入紅蘭街,江月兒就強烈要求下馬車逛街,多見識見識。

祁珏本想不答應,但看見馬車後跟著的□□那十個身形彪壯的護衛後,最終還是點了頭。

連著一個多月都沒有逛街,江月兒可是過足了癮頭,到抵達汗牛書鋪時,她的手裡,包括祁珏手裡都抱了一大堆的小玩意。

金州掌櫃第一時間都沒認出自家老闆來,跟那個鋪子裡黃頭發的外洋人不知道在手舞足蹈地說些什麼。

等那人一臉失望地走了之後,祁珏扣扣櫃臺,掌櫃的才看見他,趕忙迎了出來:“大東家,您今天怎麼來了?”

祁珏指指江月兒:“帶一個小輩來逛逛,你自忙你的去。”

雖說東家這麼說了,可掌櫃的哪敢真的走了?看了看祁珏身邊的江月兒三人,招呼他們道:“小姐少爺們有什麼想看的?小老兒來幫您找找。”

江月兒本來只準備隨便看看,聽見他問,想起剛剛離去的外洋人,問道:“掌櫃的,你這書鋪怎麼洋人都有興趣來逛的?”

這也是掌櫃的新近的得意事,聞言,他挺了挺腰,笑道:“這不是我們書鋪裡前段時間推出的《諧趣畫》嗎?那些外洋人遠渡重洋來我們這裡做生意,語言不通,有人給他們帶回去一本《諧趣畫》,叫那些外洋人看到了,覺得畫畫得有趣又好懂,那個人就是打聽到我低著頭汗牛書鋪,想買一本來看看。”

“是嗎?我的,嗯,那《諧趣畫》外洋人也愛看?那他們,看得懂嗎?”江月兒問道。

她看了眼祁珏,他也是很意外的樣子,想來是頭一回得知這個訊息。

掌櫃的笑道:“怎麼不懂?外洋人只是不識我們的字,那畫畫得這樣有趣又淺顯,一看就明白了,他們當然喜歡看了。”

祁叔叔真沒騙她!原來是真有不少人喜歡看她的畫呢!

江月兒高興得都快蹦起來了,只是看書鋪裡還有這麼些人,終究沒好意思作出太出格的動作。

她滿心的歡喜無處分享,一轉頭,看見杜衍站在她半尺開外,眉眼揚起,唇角還帶著笑,似乎在說“沒想到你還這麼厲害”。

江月兒學著他挑了挑眉,揚著小腦袋:我就是這麼厲害!你不得不服氣呢!

杜衍沒忍住,伸出手捏了一下她圓鼓鼓的丫髻。

江月兒嘟了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旁邊“哼”地一聲,嚴小二瞪著她,目光那叫一個幽怨。

江月兒:“……”她摸摸鼻子,心虛地往祁珏那靠了靠。

祁珏暗笑不已,看了好一會兒笑話,才與掌櫃的道:“那你這裡還有沒有留的新版?”

江月兒也想起來,《諧趣畫》她前後畫了兩版,第一版她為了給金四有要畫,已經拿回來,被她翻了好多回,第二版加上了周全安的故事,倒一直忘了拿。

掌櫃的面色微苦,江月兒還以為連那第二版都賣完了,正要問問其他的,沒想到,他從櫃臺裡抽出了一本:“大東家,只剩下這一本了。還是我家小子回家吵吵著給他留,我才留了這一本的。”

祁珏彷彿沒看到掌櫃的那眼巴巴的眼神,從他手裡抽出書,給了江月兒:“原答應你第二版書出來後送給你,上次忘了,這次一併補上吧。”

江月兒忘著手上唯一的那一本,卻鼓了臉:“祁叔叔,你上次說畫師可以多拿幾本的,你不會以為,只給了這一本就算過關了吧?”

祁珏被戳穿心思也不惱,笑著搖搖頭:“跟你爹一樣,鬼精鬼精的。放心吧,這本給了,等我拿到下一批再給你幾本。”

掌櫃的聽到現在總算明白過來了:“大東家,這,這這位就是《諧趣畫》的畫師水行舟大人?”

江月兒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這是她的筆名,嚇了一跳:“掌櫃的,我可不是什麼大人,你別亂說啊!”當時把畫稿送到汗牛書鋪時,祁珏曾跟她說過,寫話本子一般不用自己的名字,建議她另取一個筆名,她就隨手取了一個“水行舟”。

掌櫃的擺擺手,看她的眼神瞬間熾熱無比,還用與他身形絕不相符的矯健從櫃裡抽出一疊紙,語無倫次道:“大,大大人,您能給我簽個名字嗎?”

見江月兒發愣,掌櫃的吞了吞口水,道:“不簽名也行,請印一下您的閑章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