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杜衍僅是一呆, 看到那些散落一地的綢緞, 想起之前正在做的事, 趕緊爬上那輛馬車,把那些覆在箱子表面的綢緞給掀了出來!

被他的動作提醒,江月兒趕緊也跟上去, 將剩下的綢緞都掀了下來。

祁珏抓了個空, 就見江月兒沖他喊:“裡面還有人,快先救人!”

祁珏直叫:“我的祖宗, 你先跟我走好不好?”

江月兒從箱子裡抱出個孩子塞給他:“拿好了。”

祁珏:“……”

江棟連射了三四枝箭, 抽空狠狠瞪江月兒一眼。聽鄭天南道:“把綢緞點了扔過去!”

幾位鏢師急尋火石火絨, 點燃綢緞向著那群烏合之眾扔過去!

此時正值秋天物燥時節, 林子裡枯木甚多,那幾匹綢緞扔過去, 砸沒砸到人江月兒不知道, 但馬上引燃好幾處黑煙。

他們來的方向是西邊,今日恰恰刮的西風,風催火勢,濃煙倒卷著向那些人來時的方向颳去!

此時再射箭已經沒有了意義,江棟將箭筒弓箭揹回自己身上, 一左一右夾起兩個孩子放到馬上, 自己翻身上了馬:“鄭兄, 可以走了。”

感覺到身前的女兒還在扭著身子往後瞅,氣得拍她一下:“別動!走!”

滾滾濃煙中,馬蹄翻飛, 幾人沖出林子,將身後的人聲越甩越遠。

商隊自從鄭天南帶著人走後,就一直走得不快。

待鄭天南帶著人沖回去,鏢局的人趕緊圍了上去,看見每個人手裡或背或抱的孩子時,七嘴八舌地問起來。

待聽到年輕的鏢師說這些孩子都是從那些人的箱子裡搜出來時,各自分別驚呼起來:“原來那些人車子裡真藏的有孩子!”

訊息打了個圈就傳遍了整個商隊。

鄭天南拍拍手,神情仍然很嚴肅地對身邊另一個身形彪悍的男子道:“馮鏢頭,你先帶著前十輛車走,我稍後就到。”又與江棟道:“江兄,你我相識多年,我也不與你客氣。想請你幫個忙。”

江棟卻道:“若是你請我留下來倒也罷了,若是你請我先走,自不必提。”

鄭天南瞠目,苦笑著搖搖頭:“數年不見,江兄心思依然靈敏得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江棟道:“那就照我說的辦。事情原本是我這兩個孽障引來,如今迫不得以牽累你,我已愧疚得很。那些山匪貨物被焚燒,必不會善罷甘休。若我真的先走了,豈非豬狗不如?”

鄭天南道:“那這兩個孩子怎麼辦?你總不能讓他們一道留下來吧?”

江棟這才將視線投入到兩個孩子身上,冷聲道:“只有請鄭兄為我照料一二,待我處置完那些人之後,就馬上追上來。”

“阿爹!”

江月兒聽了半天,已經聽明白江棟想幹什麼,不由焦急萬分,握住他的胳膊輕輕搖晃。

江棟目光柔軟片刻:“你們跟鄭叔叔走,阿爹稍後就來。”

江月兒還沒說話,卻聽杜衍悶聲道:“我不走。”

他抬頭直視著自己的養父,道:“這件事是我惹出來的,我不能一走了之。”

江月兒急道:“還有我,我也,唔——”頸後突然一陣劇痛,她連掙紮都沒來得及,便陷入了黑暗中。

江棟收回手掌,將軟倒的江月兒遞給鄭天南:“麻煩了。”

他轉身看向杜衍——這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投注的心血比自己親身女兒還多的孩子。

有那麼一瞬間,他是想狠狠抽他幾下的,但現在不是時候,只好目光冰寒地盯住他:“你說得不錯,這原本是你惹的麻煩,那你想好怎麼解決了嗎?”

杜衍一怔,江棟已經大步流星地走入車隊:“跟我來!”

江棟從一個馬車中找到一袋繩子,杜衍想起自己臨行前配置的藥物,從袖中掏出來,小跑著追上他:“阿叔,這是麻醉|劑,可以塗在箭頭上。”

江棟解了箭筒扔給他,一言不發地在樹林間繫上繩子,將他們作上偽裝。

他就像一個誤穿了長袍的老獵人一樣,熟練地打著繩結,不時還將耳朵貼上地面,只是悶頭幹活,並不回頭看一眼。

阿叔從來都沒對他這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