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夫人笑道:“你別急啊。這樣,我這裡收藏有一些名作,你拿幾幅去好好看看,說不定會有所收獲。”

江月兒大吃一驚:“那怎麼行?夫人,我可不能要你的東西。”

蘭夫人直笑:“你以為我是要給你嗎?那些畫,你找我要,我還心疼呢。我說讓你看看,是借你一觀,你看好了,還是要還我的。”

“那這樣倒不錯。夫人,我們什麼時候去呢?”江月兒興奮不已地道。

蘭夫人笑著讓秋玫去開庫房,拉了她的手道:“來,我帶你去找找寶貝。”

蘭夫人的庫房就在蘭家莊的最後一排後罩房。

蘭家莊很大,江月兒覺得,從大門到這排後罩房的距離起碼有兩個傅家坊的裡弄那麼長,即使蘭夫人是從紫藤院走的,也至少走了一半的距離。

她看來很少出門,就這一點距離還走得氣喘微微,額角沁出了汗漬。

但她的精神極好,拒絕了秋玫的攙扶,自己領著江月兒,在一排樟木箱子前站住,道:“你自己開了箱子挑吧。最近的箱子是本朝名家的,越遠的箱子年代越古早。”

這些樟木箱子通用紅漆漆了,一排溜下來,至少有二三十個!尺寸有二尺寬窄的,也有半尺寬窄的,上面均上著黃銅大鎖。

江月兒確認地問道:“這些都是?”

見蘭夫人點頭,她驚嘆一聲:“夫人您可太有錢了!”

秋玫笑道:“這有什麼,我們夫人的爹當年可把全部的家財都賠送給了她,說是十裡紅妝都不止呢。”

蘭夫人輕斥一聲:“又多嘴。”

把鑰匙給了江月兒,道:“你慢慢挑,不過一次不要挑太多,最多五幅,挑完了叫秋玫給你登上薄子。”

江月兒點點頭蹲下來,還沒開完第一個箱子,先被撲出來的灰嗆了得直咳。

蘭夫人面色微窘,道:“我待字閨中時也喜歡些詩啊畫的,後來嫁人後就很少有功夫看這些了,積了這麼厚的灰,真是愧對這些寶貝。”

江月兒頭也不抬地道:“那怕什麼。夫人您改明兒和離了有時間,想翻著看翻著看,想攤平了看攤平了看,也沒人打攪您,多美啊。”

秋玫臉色一變,趕緊去看蘭夫人。

果然見蘭夫人臉上劃過痛楚之色,但很快就笑了:“是啊。和離了不用操心那些事,可不就多了很多時間嗎?我記得除了我爹以前收藏的畫作之外,這裡泰半的書畫都是我當姑娘時到處淘換來的,那時候我爹真是寵我,我想去哪他都讓我去。反而是嫁人之後,他覺得我出門拋頭露面的不好,我慢慢就出去得少了,成婚這麼些年,我竟只收了這兩箱子,也沒什麼心情看,就擱在那不知多長時間沒拿出來了。”

她說著話,發現江月兒突然猛地頓了一下。

“怎麼了?”蘭夫人問道。

江月兒把剛剛展開的半幅畫捲起來,遞給她道:“這幅畫我可以拿回去看看嗎?”

蘭夫人好奇叫江月兒第一幅挑中的畫,沒注意她的神色,展開看了看落款:“‘阿是山人’?”一笑:“你倒會挑。”

江月兒忙問:“怎麼了?”

蘭夫人拿帕子掩了鼻子,道:“你先把其他的都挑了,我們出去再說。”

江月兒恍然,抬頭一笑:“差點忘了,這裡灰大,夫人您還是去外邊等著吧,我稍後就來。”

蘭夫人道:“也好。”

卻是前腳出門後腳江月兒就跟了出來,訝道:“你怎麼挑得這麼快?”

江月兒笑道:“我看夫人這裡的畫作都是精品,我再挑也挑不出什麼來,索性選了五幅不同畫家的畫先拿回去慢慢看著。”又問她:“您為什麼說阿是山人的畫是我會挑?”

蘭夫人便叫秋玫抱了畫,扶了她的手往回走:“也沒什麼。這個阿是山人是二十多年前名噪一時的人物。素喜畫奇峻雄奇之景,畫風豪邁不羈,氣勢磅礴。”問她:“你怎地會挑中他的畫?”

因江月兒擅畫花鳥人物,與阿是山人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路子,是以蘭夫人有此一問。

江月兒心道:為什麼?當然因為那是我爹的畫啦!

當然,阿爹肯定沒在她面前畫過這幅畫。但俗話不是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嗎?她的畫技皆由她爹啟蒙而來。她從小臨過她爹的畫,甚至被她爹手把手教著畫畫都不知道有多少回了,對他的風格和擅用的技法能不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