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這一想便停不下來了,直到下晌丈夫回了家,聽了她的新愁緒,笑道:“沒有那樣複雜,說到底,這些孩子們如何行事還是著落在大人身上。”

“怎麼說?”

“這事起因在月丫兒,你若只罰衍哥兒,自然不公——”

“你不是不曉得,月丫兒今日臉都曬傷了,我給她敷藥可是疼得哭了好一氣,我再罰她,怎下得了手。”杜氏也知道自己不對,說到最後,聲氣兒越發弱了。

“那也是你自找的。”江棟問道:“你還真信了衍哥兒說的,他要吃泡螺,月丫兒罵他貪吃鬼的鬼話?”

杜氏嗔道:“你當我傻?他真要吃泡螺,怎會又給了月丫兒?”

江棟道:“那便是了。衍哥兒這是給月丫兒遮掩,想想他平時怎樣的性子?能氣得他要走,怎會是這樣小孩子似的絆嘴?月丫兒必是做了極傷人的事。只是孩子們不願意說,如今和好了,我們也不必再生事端。但你我得心裡明白,衍哥兒心重,要想他真當自己是江家人,與我們貼心,我們就須得做在頭裡,不能叫他那點委屈憋在心裡。”

杜氏已完全明白了,便問:“那你說,該怎樣做?”

江棟道:“今日你這一罰,看在衍哥兒眼裡,便是你偏袒自己親生的女兒。孩子們也是會看大人臉色的,月丫兒曉得你心疼她多一些,還不要仗著你的勢氣焰再高幾分?此消彼長,衍哥兒怎地就不委屈了?”

杜氏遲疑道:“……那你的意思?”

江棟道:“如今你做了紅臉,這白臉便由我來做罷。”

江家夫妻商量的結果便是,吃完晚飯已經跑到大桑樹下玩的江月兒被她阿爹叫回來要罰她一個時辰的站。

江月兒到底還是個懂道理的孩子,聽完阿爹的訓斥,噘著個嘴還是站到了牆角。

杜衍搬著個小凳子也捱了過來。

江月兒頗有種搬了凳子砸自己腳的憋屈感,氣得攆他:“你走開啦!”

杜衍學著她仰臉,臉上掛著氣死人的笑,慢條斯理道:“我走什麼走,這不是跟你學的嗎?傻了吧?”

杜氏在樓上看一眼兩個孩子,抿著嘴直笑:“這孩子,竟也學得促俠了。”

江棟笑道:“小孩子家的,可不正該如此?”

江月兒可不覺得有趣,哼道:“你不傻?你不傻你跑什麼?要不是我追上來,你這會兒又被人販子賣啦。”

杜衍暗笑一回,面上不屑道:“你還以為我真傻?我要走,自然有我的辦法。”

江月兒撇嘴:“你就吹牛吧,你能有什麼辦法。”

杜衍道:“我去香山寺當和尚,無名大師慈悲為懷,一定不會跟某些人一樣,看著我當乞丐不管的!”

他可跟那些笨蛋不同,沒想周全怎麼會亂來?

江月兒突然哈哈笑了:“你還當和尚?你一天沒肉吃就沒精神,當和尚可不能吃肉的。”

杜衍一哽,搬著小凳子走了。

江月兒心滿意足,站了沒一會兒,腦袋一點一點的,睏意就上來了。

夢裡,江月兒就坐在自家葡萄架下仰著頭,一顆顆雞蛋大的紫葡萄從樹上落下來,不偏不倚正掉她的嘴裡,再化成一汪汪蜜水。她左一顆又一右顆,吃得好不開心。

忽然,那久違的心悸再次襲來,她猛地抬頭,一道紅光沖天而起!

江月兒滿頭大汗地睜開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山鬆鬆的地雷和dabaobangzhu,上善若水兩位小天使的營養液

留言多了好多,看來大家還是喜歡看兩個小家夥甜甜蜜蜜地鬧著別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