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兒很快發現了“阿敬爹孃”的名頭有多好用。

除了吃飯時能叫阿敬乖乖地不挑食,便連習字時,只要她說一句“阿敬,天黑啦,別寫啦。你阿爹阿孃不想你瞅壞眼睛吧?”,杜衍只好乖乖地洗了筆合上書,來跟她一道玩九連環。

甚至有時候他不願意幫江月兒做針線,江月兒搬出“阿敬爹孃”來,說一句“你爹孃肯定喜歡愛幫人的好阿敬”,十回裡總有八回能如了她意的。

總之,江月兒這個姐姐當得越來越有派頭啦。

便連家裡新請來的婆子白婆背了兩個孩子都跟杜氏說笑:“咱們家的月姐兒是越來越有範兒了。”

杜氏站在廚房裡,給蜜汁甜藕澆上一勺漬糖桂花,笑問:“怎麼說?”

“衍小郎多聰明的孩子啊,也對咱們小姐心服得緊呢,讓他幹什麼就幹什麼。”

杜氏微微一笑:“白婆,你這是隻看出了一條。你只看月丫兒天天對衍哥兒呼來喝去的,沒發現每回衍哥兒聽月丫兒話,都不是白聽的嗎?”

白婆細思一回,驚笑道:“還真是!昨兒個月姐兒叫衍小郎給她做竹蜻蜓,衍小郎都叫她先背了一首詩哩。衍小郎比我想得還聰明,月姐兒覺得衍小郎是個聽話的弟弟,衍小郎卻是在變著法兒地叫她讀書呢。”

白婆知道江家夫妻倆都是性情寬厚之人,跟她說話也就沒那麼些思量,過了一時又問:“娘子真要幫衍小郎尋親嗎?”

杜氏看她一眼:“你以為我說笑不成?”

白婆笑道:“我哪會這麼想?只不過,揚州離咱們楊柳縣那麼遠,人海茫茫,可要怎麼尋才是?”

杜氏便嘆道:“骨肉離散是人間慘事,衍哥兒被養得這樣好,說明他父母在他身上亦是澆鑄了無數心血。如今他丟了,家裡不知會怎樣摧折心肝。我總想著,若是月丫兒也遇到這樣的事……將心比心,我們是無法坐視不理的。尋不尋得到,總要試一試。”

白婆恭維道:“娘子家真是婆子我見過的一等一的善人,衍小郎真是有福份。”

杜氏淡淡一笑,轉了話題:“白婆,你看著,衍哥兒臉上的疤是不是淡了些?”

“淡了不少啦,我昨天出門的時候碰到隔壁的王氏,她還說,看不出來,咱們的衍小郎長得還挺俊,等臉上的紅印全去了,一定是咱們十裡街最齊整的男娃。她還酸月姐兒,說月姐兒撿了老大便宜呢。也不想想,前幾天她還跟我說怪話,笑娘子不會操持家計,揀了個壓手貨呢。”

這些閑話杜氏向來懶得計較,在心裡算了算,問道:“咱們家藥還剩幾服?”

“還有三服。褚郎中的藥還真有效,這幾服藥吃完,說不定衍小郎臉上的紅印都會沒了。”

“藥快喝完時,你記得提醒我一聲,再帶衍哥兒去褚郎中那兒看看。”

白婆還沒答話,一個人忽然沖進廚房:“不好了不好了,娘子,月姐兒和衍小郎打起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