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一身嚴家下僕穿的青衣小帽,他瞪著杜衍,三兩步跳進遊廊裡,不可置信的樣子:“阿敬你還活著!”張著手朝幾人沖了過來。

杜衍閃身避開,神色有些迷惶。

樓管家皺了皺枯細的白眉毛,踏前一步:“放肆!誰教的你橫沖直撞的沒規矩!”

那人才看見樓管家,身體一抖,忙剎住步子,眉眼也低了下來:“回管家的話,我叫高進,是阿敬的朋友。”

樓管家想了起來,看一眼杜衍:“你是月前自願進府的高二狗?是被拐的那個?”

那人忙道:“正是我,我認了府裡的王喜貴當師父,現下我師父給我新取了個名,叫高進。”

“那你為什麼叫衍哥兒阿敬?你知道他以前叫什麼嗎?”江月兒插了句嘴。

高進有些訝異,不明白“阿敬”怎麼又改了名字。但他飛快望向樓管家,見對方微微頷首,方答道:“我不知道,只記得我被拐子捉到時,他已經在那了,他讓我們喚他阿敬。”

江月兒還待追問,樓管家先道:“你跟我們來,邊走邊說。”

於是,到了嚴府的演武場時,江月兒總算聽到了“杜衍設計逃脫人販子,獨自留下斷後,反被對方抓住,差點被對方打死”的完整經過。

高進身為當事人,原本就對攬總此事,又使他們成功脫逃的杜衍異常崇拜,那次經歷由他一張嘴說來,更是情真意切,驚險萬分。

待聽到杜衍返身拖住人販子,好讓別人逃走時,江月兒眼淚汪汪地去握他的手,哭得直打嗝:“阿敬,你真是個大好人。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高進擦了擦眼淚:“我這些時日,一想到阿敬為了救我們,死在了那對毒夫毒婦的手下,就吃不下睡不著,我比他還大,卻什麼都沒幫上……所幸吉人自有天相,阿敬你還活著,這可真好!”

兩小兒哭成一團,反而是當事人杜衍神色雖然激動,情緒倒相對平靜許多,但這只是相對而言。

“那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的來歷嗎?”他眼中亮起了星光。

一路走來,有江月兒在,高進已經知道杜衍前些日子燒壞了腦子,把以前的事都忘了,正要答話,突然耳邊憑空一聲大喝:“站直!”

高進登時像被針紮了一樣,抬頭挺胸突肚,瞬息間由一隻弓腰縮頭的蝦爬變成了一柄頂頂直的標槍!

樓管家神色如常,將江月兒放下地,喚了聲“老爺。”

高進有點訕訕地塌下腰:老爺太威武了,只要聽見老爺說話,都會嚇得一哆嗦呢。

那聲音的主人這才看到他們,招呼了一聲:“是江家小姐來了?”

江月兒怯怯喚了聲“嚴伯伯”,忍不住往樓管家身後躲。

因著江棟上午要去衙門點卯,嚴家又沒有女主人,杜氏不方便上門,才只好單放了他們兩個小孩子家出門做客,這還是江月兒頭一回單獨在陌生人家裡。雖則她脾氣外向不怕生,但嚴老爺生得那樣威風,她心裡還是有點害怕的。

嚴老爺大步走過來:“咦,江小姐怎地哭了?是有人不懂規矩,有怠慢之處嗎?”他一轉身,原本規規矩矩站立的嚴家二小立刻轉頭對著她吐舌頭拉眼睛地做起了怪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