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夫,留在這裡當然有用處,可你們是啥?留在這裡只會礙事,還有,明天誰要是露出一丁點破綻,我立刻宰了他!”

殷離央冷哼了一聲,面色肅寒。

這句“我是大夫”起了很大的作用。他現在的身份既不是愛慕鳳炎的男人,也不是她的追求者,而是神醫千機,所以當然該他留下來照顧。

見殷離央轉身走進屋中,眾人這才怏怏離去,淚彌殤走在最後頭,眉頭深鎖,似乎還在思考明天見了鳳炎該如何介紹自己。

轉身走進屋內,房間裡一片昏黑,沒有點燭,只有一縷昏昧的月光透過窗欞的罅隙照進來。

殷離央很快點燃了火燭,就見鳳炎早已醒來,斜靠在床上,一隻手撫在自己的小腹上,神色安定溫柔。

“他走了,對嗎?”

聲音有些低沉喑啞,是因為長時間渴水沒有出聲的緣故。

“是,他走了。之前進來的時候,給你說了些什麼嗎?”

殷離央斂了衣衫,坐在床頭,垂眸低聲詢問。

鳳炎眼中忽閃了幾下光芒,唇瓣微抿,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這是她與祁紫嵐之間的事情,不能跟別的人說,即便這個人是殷離央也不可以。

“我的寶寶真是很堅強,很厲害呢。”

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鳳炎靦腆地笑起來,臉頰上掛著清淺祥和的笑容。

“呵呵,是啊,孩子沒事的。幸好你剛喝下去我給你特製的安胎藥,再加上你身體裡似乎有一股很神秘的力量在保護著它,所以它才能安然無事……放心吧,你好好休息。”

說著,殷離央的手輕輕撫上她的額頭,微微有些燙手。但總算是沒有發起高燒來,這是個很好的現象。

“你這麼做,真的不後悔嗎?”

見鳳炎點點頭,又陷入了沉默,殷離央再度問道。

鳳炎眼簾低垂,似乎有些悵然:“離央,我的孩子保住了,已經是我最大的滿足了,我已經不再奢求其他的。你知道我想跟你說什麼嗎?當那個花妍姬推倒我的時候,我感到身體裡傳來劇痛,隨即看到鮮血不停奔湧出來,我的心在滴血……我好害怕,害怕我的孩子就這樣沒有了……那時候我真的在想,是的,是我遭報應了,自作孽,不可活。再怎麼失憶,再怎麼忘記祁紫嵐和我的愛,我也不該拿著他對我的愛來傷害他……”

“他那麼愛我,怎麼可能會對我動手呢?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以為我喝下的是掉胎藥……誰讓我當初那麼狠絕地跟他說,我不想要這個孩子,要把它拿掉?我真是太殘忍了,當我自己嘗到要失去孩子的時候,我才真正體會到他當時該有多痛……我是用一把無形的鈍刀不停割著他的心啊……那滋味,真是比死還難受。”

“至於那個什麼花妍姬,我從來都沒有覺得會是個人物。更不會覺得紫嵐會愛她,碰她……她跟我真的相差太多了,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所以,一定是那個女人用了什麼陰險的法子,讓紫嵐著了道……那衣衫可能也是自己撕破的。我當時看到是很生氣很難過,可如今靜下心來一想,所有的事情都明白了。”

“其實……紫嵐,他又有什麼錯呢?”

聽了鳳炎的話,殷離央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的手下意識地握緊:“那你,為什麼還要逼他走?”

聽了鳳炎的話,他心中很慶幸很慶幸,慶幸自己愛上的是這麼聰慧的一個女子,她跟那些一味吃醋胡攪蠻纏的女人完全有本質的差別。睿智,豁達,聰穎……他更慶幸的是,他有這麼一身醫術,才可以幫她保住這個孩子,保住比她性命還要珍貴的東西。

“逼他走麼……”

鳳炎呢喃著重複一遍,終於低低嘆了口氣。

“他要是不走,會繼續被我的無情傷害。我傷他至深,已不想再看到他受傷了。他既然如此愛我,想看到我幸福快樂,那他一定不會出事。他愛我深至靈魂,我卻將他忘入塵埃,嵐,是我負了他!所以,我想要找回對他的記憶,將來加倍愛他償還!”

聽了鳳炎的話,殷離央刷地抬頭:“鳳小炎,你是這樣想的麼?”

他直直看著鳳炎的眼睛,鎖著眉頭,似有千言萬語卻一句也說不出。

鳳炎端直了身子,抬眸看向殷離央,目光深邃沉靜。

她的眼睛極其美麗,斜挑微勾的鳳眸。當直視一個人的時候,那雙鳳眸就宛若天穹中最璀璨的星星,寒光盈盈,凜然生威。所有直視這雙眼睛的人,幾乎都會被那其中的威勢壓得喘不過氣來,殷離央的抵抗力有多強大啊,他那麼邪肆狷狂的一個人,此刻被這雙眼睛炯炯注視,也彷彿要被看入靈魂去了,讓他想要別過臉躲開她的視線。

“離央,你知道我有多感謝你嗎?”

火紅色的燭光落在鳳炎身上,一片緋紅,也映照在殷離央的紅衣上,柔和,唯美。

“我不需要你感謝我!”

殷離央目光一垂,沉聲道,他眼中有隱忍的怒氣,卻沒有完全呈現在鳳炎眼中。

鳳炎卻搖了搖頭:“是我。是我遏制了你自由飛翔的腳步。你那麼不羈自由的一個人,浪蕩無跡,天高海闊任你翺翔,你走過那麼多的地方,每年流連不一樣的景緻,救治不一樣的人,從來沒有任何一條河是你停泊的港灣。可你為了我,停下了腳步。你總是駐留在我身旁,為我解決各種各樣的麻煩,為我醫治你不願意醫治的人,打破自己的規矩,救我一次又一次……離央,我欠你的,已無可償還了,只能用這條命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