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該死的女人。

墨長風冷冷盯著鳳炎的眼睛,彷彿在看一隻尾後帶刺的毒蜂後。

鳳炎唇畔掛著一抹冷嘲的笑意,眼睛慵懶得彷彿要溢位水汽來了,她就這麼漫不在乎地盯著他,不帶一絲熱度,也含半點私情。

從口鼻中長長舒出一口氣,墨長風的眼中閃過一抹黯色,是了,她就是這麼不在乎,從來沒有在乎過自己。就算是一點點,也沒有。

即便是今日,他走到窮途末路,她也毫無感覺,毫無掛礙,毫無知覺。她永遠是那麼淡漠地看著自己,彷彿在看一隻極為無關緊要的動物。

墨長風狠狠轉過頭,嗤然一笑,聲音驀地拔高,道:“勇者無降,殷離央,你沒有聽過嗎?”

眼睛卻不由自主地朝鳳炎的方向瞟了一眼。她的反應,也就是毫無反應。墨長風的心,終於死灰一片。

鳳炎懶懶的聲音仿若天籟一般好聽,直直望著前方黑袍繡龍的北冥皇帝,臉上有一種嘲諷的意味。彷彿在說:“墨長風,你不是向來最惜命嗎?你這樣的人,會寧可戰死,也不投降?”

勇者無降,真是可笑。

墨長風望著她那一抹淡嘲的目光,心,終於徹底冰涼。

“不降,便是死。”

淚彌殤的聲音依舊彷彿最寒冷的冰山上一抹淡淡的陽光,雖然美麗,卻不帶絲毫溫度。

這麼久過去了,他還是那副惜字如金的性子,分毫未變。

話音落下,墨長風忽然仰天大笑起來,梟狂的模樣說不出的張揚,說不出的狠絕。

鳳炎眼前一花,竟驀地生出幾分恍惚之意,他那一身黑色的龍袍,彷彿與當初那個被人追殺的黑衣青年漸漸重合在了一起……

她眼中漸漸湧上不忍的情緒。

然而,大笑聲中,墨長風已長聲道:“要殺便殺,我堂堂北冥國主,豈容你等羞辱?!”

話落,竟不等鳳炎等人接話,抬手便朝著自己天靈擊落!

“不要……”

一聲尖銳的阻攔終究哽在了喉頭裡,吞吐不得。

鳳炎大睜著眸子,看著前方擊落天靈,在空中揮灑出一抹嫣紅血霧的黑袍男人。心頭忽然湧起一種深深的悲傷。

他頭上的鮮血宛若小小的樹枝一般奔湧下來,一條,兩條……從他的眸子上方,眼皮上方流下去,順著臉,格外悲壯。

墨長風的眼睛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的方向,凝視著她經年不曾改變的容顏。那眼底藏了太多深刻的情緒,只是此刻,鳳炎卻已經讀不出來。

他唇畔兀自掛著那一抹自嘲的笑意,彷彿在說:“你看,你以為我是怕死之人,可你看,鳳炎,我並不是啊。”

眼中閃動著奇異的光輝,又彷彿在訴說著什麼:“鳳炎,你還記不記得,這條命,曾是你救下的,如今,便還給你了……”

看著看著,鳳炎的眸子終於濕潤起來。

墨長風曾經說要讓她給自己做側妃,其實他並非不喜歡自己的。糾纏了這麼多年,對自己也是愛重,要不是不曾或忘,他又怎麼肯屈尊紆貴至斯?這些,自己都是知道的。

只可惜……一切不過是緣分使然罷了。

鳳炎不忍再看他那雙漸漸失去焦距的俊眸,狠狠別過了臉。心中卻已經糾結成了一團。

如今,她已是越來越易感了吧。

“他是因你而死的。”

淚彌殤永遠不會看人的眼色,冷不丁冒出一句,淡漠的眼神朝鳳炎掃去,帶著篤定的意味。登時收獲了淩未風等人無數的眼刀。

“我知道……我知道……”

鳳炎睜開眼,鼻頭微微泛著紅,眼中也濕潤起了一點水光。

若非自己那樣嘲諷的眼神,若非自己那句刺激的話語,墨長風,也許不會選擇死。他是多麼惜命的一個男兒啊。

可惜,這世上是沒有如果的。就像當初,若是他們不結識,便不會有這麼多的糾葛了。

“炎,鳳禦杯。”

眾人還在為墨長風的死瞠目之時,身下的赤焰鳳凰卻開口提醒鳳炎,要盡快收服被他們圍在空中的鳳禦之杯。

“嗯。”點點頭,鳳炎朝一旁的淩未風道,“未風,你將墨長風的遺體收起來,等下還有用處。”

淩未風苦著一張臉,點頭應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