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聲音落下,烏木座椅上的地宮之主氣得冷哼一聲,眼中的狠毒彷彿燃起了兩團星火。

他咬緊了牙齒,聲音彷彿從喉管中一字一頓擠出來一樣,朝下方的青年再度下令。

“她既然這麼硬氣,那好,再讓她嘗嘗‘妖藤’的滋味好了!”

“什麼?妖藤……可是主上,她的身體已經極度虛弱了,如果再用妖藤,屬下恐怕她吃不消……”

下方的青年身體幾不可見的一抖,旋即,立刻朗聲諫議。

地宮之主深陷的眼眸瞬間暗了一下,變得更加陰沉起來,他身體朝後仰靠而去,一身的黑袍彷彿被鼓風機吹動一般,瞬間飄蕩起來,發出獵獵的聲響。

青年見他骷髏般的臉上閃過一抹隱怒,不由得心頭一顫,連忙跪下,額頭重重叩在地面上:“主上息怒……我只是怕她經不住鬼蹩和妖藤的折磨,就這麼死了,那主上想要從她身上找出神凰秘密的希望就要落空。畢竟,那鬼蹩已經將她一雙腿啃噬得體無完膚,而且會産生劇烈疼痛的毒素也侵入她的體內,屬下怕她熬不住,壞了主上大事。”

青年的聲音貼著地面傳上來,雖然有顫抖和恐懼的意味在裡頭,但語聲卻還是朗然的,聽上去也十分真誠。

地宮之主眼神一眯,也不知道對他這番話信還是不信,但至少他的衣袍都停下了擺動,顯然剛才激烈沖撞的內力全部都收斂起來。他臉上的怒氣也消失了大半,冷笑一聲看著下方跪著一動不敢動的青年,似乎在思考他這番話的真實性,半晌沒有再開口。

終於,他抬起瘦若枯枝般的手,朝下方的人擺了擺。

“罷了,我相信你。當初在外打出絕炎宮名號的時候,你也算是立過功勞,秦之鐘每次見了我都叫義父,偏偏阿柳你叫我主上,對我忠心不二,這些,我都是知道的……”

地宮之主的聲音如同陰風一樣從空蕩蕩的宮殿裡掠過,下方叫做阿柳的青年聽到這些話,不知道為什麼,一點感動的感覺都沒有,反而從腳心到頭頂,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地宮裡面誰不怕我?偏偏你小小的阿柳不怕。武功低微不說,在地宮裡,你也根本算不上狠角色……”

地宮之主的話還在繼續,似乎看著下方簌簌發抖的青年,陷入了回憶,“當初見到你的時候,你說你想要變強,我看到你堅定眼神,就把你帶回來了,沒想到,你果然不負所望,成了一個心志堅定的人……阿柳,你敢跟我納諫,我是很歡喜的,但是我要提醒你,那凰女鳳炎天生就有蠱惑人心的本事,你這次看守她責任重大,千萬別被她的樣子欺騙了……你可是知道背叛我的下場的。”

“是,屬下絕不敢為了一介女色背叛義父。義父收留我,讓我在地宮擔任要職,教我武功,是義父成就了阿柳的今天……所以,我是絕不敢背叛主上的。”

下方的青年連忙接了一句,抬起頭來,望向上方枯瘦宮主的眼神充滿了崇拜和孺慕之情,看上去更加忠心了。

地宮之主的臉上總算霽和了,看向青年的目光也沒了之前的陰冷,但整個殿中的空氣卻還十分凝滯,讓人感覺就算是呼吸,都很不舒服。

“好!阿柳,你比秦之鐘更讓我放心,他是個愣頭小子,仗著我給了他使用秦王鐘的機會,目中無人,漸漸跋扈了,倒是你,一直很謙虛謹慎。如今鸞兒死了,地宮沒了繼承之人,我施噬天將來打算把地宮傳給你,你可別辜負了我的希望。”

施噬天的聲音妖異莫名,時而尖細,時而粗噶,聽上去就像是金屬互相磨擊一樣難聽,但下方的青年卻一臉喜色,看上去非常激動。

“是,屬下一定盡心盡力輔佐主上,主上放心!”

黑衣青年臉上滿是振奮和雀躍,看上去對要繼承地宮一事似乎非常興奮。

施噬天眼中掠過一道難察的複雜光芒,顯然是在忖度下方的青年的興奮有幾分真假,但他半眯著眼睛看了半天,卻也沒察出一絲異常來。

“阿柳,既然你擔心那女人熬不過去,就由你來督刑,見好就收。哼,害死我心愛的女兒,妖藤之刑,她必須要受!”

施噬天幹枯的手指在玄木黑椅上重重一擊,又是一陣木屑飛揚。

“是,屬下領命。”

黑衣青年的臉上閃過一道複雜難辨的神情,旋即,便起身離去。

很快,水牢中,囚禁著鳳炎的牢籠外面,就有了新的訪客。

兩個黑衣人,一個手裡執著一根怪異的藤條,約莫四尺長,藤條通體紫紅,散發著一種怪異的腥香,那種香味,彷彿會迷醉麻木人的神經一樣,剛一嗅到就有一種刺鼻的感覺,隨即,眼前就五光十色,出現幻覺……另一個人手裡握著一條三指粗細的棉布,也不知道做什麼用。

兩個黑衣人都帶著面紗,但就算隔著厚厚的黑紗,單是看那一雙眼睛,也能夠感覺到這是兩個長久做刑罰工作的大漢,滿臉橫肉,絲毫不會憐香惜玉,兇神惡煞。

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種肆虐的快意,隔著厚重的黑布都能感覺到他們在獰笑著,雙手舉著那奇怪的藤條和棉布條,踩著水牢裡的積水,“嘩嘩”有聲,朝鳳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