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律側身進入門縫內,屋內並無燈光,與正午充滿陽光的校園相比反差太大,雙眼稍有不適,面對石制仿木屏風,一股幽冷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緩步繞過屏風來到館內,看到的是寬敞幽暗的空間還有佈置方正規矩的玻璃展櫃,展櫃內端端正正的擺放著一面又一面不盡相同的銅鏡,國內現存古銅鏡無論是哪一面都價值不菲,所以這裡一眼望去的銅鏡全都是一比一的仿品,除了幽冥公西氏的那面傳家之寶外。

館內結構並非一覽無餘,矩形的玻璃展櫃曲折排列,毫無章法,來人乍看之下,視線有所侷限,只能走數步看一處。

“悅兒?”北宮律踏步之時環視周圍,朗聲喚道,“你在這裡嗎?”

在北宮律的話音落地之時,安靜的館內立刻便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向他迅速逼近,這聲音聽上去好像是無數只昆蟲貼地爬行的聲音,他暗自一驚,馬上就看到前方地面湧來密密麻麻的一層昆蟲,紅色的硬殼在折射入內的微弱光線下略有反光!

未及靠近,北宮律備在手中的符紙已經向前丟擲,同時有咒語響起:“琉琰現世,灼其妄念,妖魔避退!”

符籙有正氣,符光擊中地面怪蟲時,蟲甲皆散離地面,如海岸邊撲石的激浪,且在金色的符光照耀之下,被擊飛的怪蟲即刻潰散為霧水,繼而融於空氣中便不見了蹤跡。

北宮律見狀馬上用手捂住嘴鼻,對著館內怒而大喊:“公西清琳,你居然敢把枉死城裡的怪哉放出來,還不住手!”

很快,便有女孩的笑聲從館內某處傳來,這笑聲傲慢而輕蔑,北宮律的視線迅速掃過周身卻在一時之間定不出她的方位,接著便聽對方說道:“這裡可是我幽冥公西氏的鏡匣禁地,你明知故闖,現在卻還責備我不該動手防範!”

接著,館內響起“嗡嗡嗡”的昆蟲撲翅聲,北宮律心中一沉,但見眼前一片紅色,那是成群的紅蟲正向他撲來!

“非我族類,必當引火焚之!”北宮律面對半空中的赤蟲群,揚手丟擲另一種符紙,在兩物相撞的一瞬間火光沖天,一張符紙引燃了一片飛蟲,飛蟲著火後仍然掙紮著撲動雙翼,直至火蝕其翼,墜落間又化為紅色的霧水片刻即融於空氣之中不見去處。

這空中符火來得快去得也快,不消片刻館內再無飛蟲扇翅之聲,只聽遠處有人一聲一聲地鼓掌,一個女孩強硬的聲音在看不見的地方響起:“好重的陽氣,不錯呀!你是北宮律?”

話音結束時,一個穿著一襲黑裙的女孩從玻璃展櫃後面走出,看上去二十三四,眼神銳利如刃卻暗含著一絲對北宮律的贊賞。

北宮律卻無心與她閑聊,直截了當地問:“剛才是不是有個女孩子進來了?”

“剛才進來的是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叫女的‘林悅’,是你表妹對不對?”公西清琳冷冷然笑道,“她的事情我知道,最近大家一直都在談論她,就跟兩年前一樣。”

北宮律聽了這話神色一變,馬上就問:“男的是誰?”

“澹臺涉。”

聽到這個幹淨利落的答案之後,北宮律愣了一下,然後才問:“他們現在在哪兒?”

“我帶你去呀!”公西清琳說這話的時候,並未移步,她只是看著北宮律,迅速向他伸出右臂,在話還沒說完的時候就已經將中指向北宮律彈去,一團紅色的霧氣瞬間脫離公西清琳的指尖,在兩人中間劃出一道弧線後撞到了北宮律的胸口。北宮律初見此景本有應對之意,但是轉念細思卻又按住不動,紅霧撞上他衣衫之後並未反彈散開,而是融入衣內浸入肌理。

隨之一陣透骨寒意,北宮律再看前方時,那公西清琳如鬼魅一般已經不知去向了!此處又只剩他自己一人,還是得向內找尋。

三兩步後有光束刺眼一閃而過,北宮律追看過去,原來是窗下銅鏡,圓形的銅鏡安靜地擺放在展櫃內,用四面玻璃隔開,他在打磨光滑的泛黃鏡面上看到的不是這個世界的映象,而是依偎在澹臺涉懷中的林悅。看清鏡中影像的北宮律不住渾身一顫退了一步,暗自咬牙將腦袋往旁邊轉去,接著緩緩將右手插入褲袋中。

“假的!”北宮律大喝一聲,同時將右手從口袋中抽出,帶著一張黃色的符紙拋向展櫃內的銅鏡,“魑魅不彰,魍魎不長,無道皆贅!”

符光如煙花一般大亮後又消散無蹤,一隻紅色的飛蟲從銅鏡中爬了出來,被困在展櫃中,鏡中的幻像不見了。北宮律看著前方,公西清琳又出現了,還是呆在方才她消失的地方,就好像她一直在那邊,從未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