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覺得荊州軍留在京城會聽你的話嗎?”

兩人,四目相對,瞬間燃起火花。

是請教?是提問?還是威脅?

班曦昭輕蔑的一笑,他好歹在戰場摸爬滾打多年,三萬人,他甚至有信心把他們都收之麾下,他回答道,“區區的三萬人構不成對班曦昭的威脅。”

“是嗎?”

“你想回去,只有一個選擇,帶著我的人馬回去。”

“可以。”安遊虛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前有狼,後有虎,荊州在黎貝與寧朝的夾擊之中看起來顯得舉步維艱,但是安遊虛卻不這麼認為。

很顯然,班曦昭現在最大的敵人就是黎貝,黎貝最大的敵人也是班曦昭,荊州不過是夾在他們中間的一個緩沖地帶,只要兩方的實力沒有到懸殊的地步,任何一方都不可能會輕易出手,只要他們不出手,荊州暫時就是安全的,現在最大的問題還是如何擴張勢力,還是在黎貝和班曦昭的眼皮子底下,這個問題——他手扶著自己的額頭,多日的奔波讓他的頭有些疼,什麼也不出來。

也罷。

他想,就等自己回去荊州再說吧。

天氣已經漸漸轉暖了,從北到南,看得見的是冰封的河漸漸流動,光禿禿的枝頭漸漸有了色彩,若荊州無急事,他倒是可以一路上歇歇停停,看一路的好風光,但是他現在沒有這般的閑情逸緻,他拉下了馬車上的布簾,身後跟著是監視自己的數萬大軍,哈,你班曦昭還真看得起我,他自嘲到。

荊州的大門漸漸近了,他心中橫生一股無端的煩躁。

李誠早就得了訊息,早早地就做好了迎接他的愛將的準備,美酒佳餚美人歌姬,應有盡有,雖然這些都不是安遊虛喜歡的東西,哦,對了,他還有一個好訊息要告訴他,李誠心情愉悅地準備著這一切,就算他早就知道安遊虛帶回來的軍隊不是荊州軍。

荊州城不大,此時卻滿滿當當地擠了十萬餘人,操著各地不同的口音。

是人都可以看出來,現在荊州緊張的形式。

李誠似乎毫不在意。

他高興地為安遊虛接風洗塵,他帶回來的“荊州軍,”一張嘴就是京兆地區的口音,說他們是荊州軍,恐怕就是識字不多的老太婆也不肯認。

人人都心知肚明,可偏偏就是要裝作一副凱旋而歸的假模樣。

百姓在底下議論紛紛,有人說安遊虛是細作,又有人說安遊虛成果策反了寧朝的軍隊,讓他們心甘情願過來的。

安遊虛任由謠言滿天飛,就是不做任何解釋,隨著不明真相的人在底下漫無目的地猜。

李誠為安遊虛舉行了一場豪華的接風宴,宴席上卻只有他們兩個人。

安遊虛滴酒未沾,李誠卻已是喝得半醉。

兩人想對無言,李誠一杯一杯地把酒往自己的肚子裡灌進,安遊虛小口品茗著茶,氣氛略有些不尋常。

半晌,李誠張了他那張滿口酒味的嘴,趴在桌子上,摸著安遊虛的手,輕聲說道,“太清,有件事我要跟你講講。”

“主上,請說。”

“你的妹妹為我誕下麟兒,你做舅舅了。”

“是嗎?”他的神情一樣的不悲不喜,沒有波折,這讓李誠很是失望,“你的妹妹生了孩子,你怎麼一點情緒也沒?”

“我不需要情緒這種東西。”

“是嗎?”反而是李誠反問道,他發出奇怪的一聲詭笑,隨後不緊不慢地開口,吩咐下人到“把小公子帶出來。”

沒過一會兒,一位婢女,手裡抱著一個幹巴巴的嬰兒從背後走了過來。

“給我,”說著,李誠伸手去接。

那是一個出生尚未滿一旬的幼兒,尚經不起風吹,李誠就這麼把他抱著。

“這是你舅舅,”李誠抱著嬰兒在逗著他,眼神卻是看向了安遊虛,“你看,”李誠把嬰兒伸過去給安遊虛看到,“這個孩子多像你啊!”

在這一瞬間,就彷彿雷擊過身,讓長年不化的冰川出現了一絲裂縫,讓沒有感情的雙眼流露出了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