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大本營本來是縣太爺的屋子,不過現在原來縣太爺養小老婆的房子,鬧哄哄的擠滿了髒兮兮的男人。

“咦——!白大柱,去了外面一趟還帶回一個女人”周圍的人看見那兵帶了女人進來都不住地在調笑他“這就是你每天心心念唸的婆娘?年紀也太大了一點吧?!”

“別亂說,我老婆還在鄉下呢”白大柱臉色微微泛紅,“他們是三個可憐人,在鄉下被人欺負活不下去了,我可憐他們,我們營裡不是還少一個做飯的嗎?!”

“這。。讓她做飯也可以,不過她男人呢?怎麼沒見她男人”

“我的男人。。”黎母剛想回答,卻被黎貝搶了先。

“我爹拋下我們母子三人跑去造反,結果連個骨灰都拿不回來”黎貝哭著,眼淚掛在眼眶裡“求求軍爺給我們一條活路”黎貝抱著他們一個人的大腿,不肯鬆手。

“別哭啊,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娘都沒哭呢!好了好了,不說多的了,你們就在這裡安頓,別的不說,我們才不像那欺男霸女的狗官,有我們一份吃的,就有你們的”不知道是誰在做回應。

那幾個在應是官府口中的草莽流寇,卻展露出了他們最真實最可親的微笑,他們本來就是善良的人。

身強體壯的男人,搬椅子的,挪桌子的,爭先恐後地幫著他們安排住所。他們一家人終於可以安頓了下來了,在這擁擠的地方。

他們雖是鄉間野夫心地卻很好,給黎貝三人安排了一個寬敞明亮的房間,對比他們在鄉下四面透風的土坯茅草房,這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的。

黎母放下了他們不多的行李,長籲一口氣“貝貝,你還真是聰明,你孃的女兒都變兒子了”黎母笑著看向黎貝。

“現在的世道,還是小子安全,我要是還叫自己姑娘,誰知道那些造反的兵會怎麼對我——狗兒你姐姐死了,現在我是你哥!”

“你呀!總把人想得這麼壞!他們不都給我們一個住所了?住的地方不知道比我們鄉下那個小破屋子好了有多少,算了不說你了,狗兒,叫哥哥”

“咯。。咯。”黎狗兒拍著手,髒得發黑的臉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他們略微收拾了一番,該放的東西都放好,還洗了一把臉,把多天風塵洗淨。當天傍晚,就收集了柴夥,挑好水,準備燒飯。

黎母到灶間,灶臺已經積了一堆的灰,看起來很久沒開過火,她驚異到“你們這些男人都不燒飯嗎?”

白大柱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到:“也不是不燒飯,只是大家都忙著打仗,飯也沒空去燒,而且家裡都是婆娘燒飯,自己都燒不熟,平常就吃些炒米,能飽就成”

黎母聽了,還有些同情,又不自覺地開始了她習慣性的碎碎念:“人呀,總要吃一點好的,尤其你們,天天做些耗體力的事,不吃一點好的,遲早要垮,不過既然我都來這兒了,我啊,不說好吃的,讓你們吃的舒心總有的”

“那這樣就要謝謝黎大娘了!”白大柱高興地說。

“謝謝什麼啊?你們收留了我們,做點飯又算什麼?別急,馬上就有好吃的了!”黎母一邊說,一邊切著白菜,黎貝在爐子前添火,看著她娘不停地忙碌。

她回想起了她在鄉下的日子,也是她燒火,她娘做飯,現在也是這樣,不過多了好多不認識的人,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她娘燒的是粥,滿滿一鍋的粥稠密香甜,又下了白菜火腿,勺子在沸騰的粥鍋裡上下攪拌翻騰,帶出一點點的米和火腿黏在勺子上。黎母看時候差不多了,吩咐黎貝去洗碗,接著又和了幾個面團,掐成小小的一塊一塊,用手拍一拍,向外拉伸,將面團做成餅狀,放在餘燼上炙烤。

她的母親就像所有村子裡的女人一樣,一樣勤勞能幹任勞任怨,一樣命苦。

那些很久沒有吃過熱飯的男人都伸著脖子,朝著廚房張望,黎母看著廚房外密密的人群,恍惚間,她産生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自豪感。

那些男人們拿著黎貝洗的幹幹淨淨的碗在廚房門口等待,黎母給他們的分量都是一人一勺粥一個餅,卻還沒有分完,就聽見外面一聲驚呼:“王虎大將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