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林還沒回答,姜錦年報出自己的方位,隨後她結束通話了通話。她思緒混亂,不知道要說什麼,還能說什麼,只因辭職這件事,讓她成為更加弱勢的一方。

月亮升起來,懸立在街燈之上。

冬季的北方城市,刮風甚烈,嗚嗚呼嘯之際,吹出一陣清冷與荒寒。

行人們穿越廣場,來去匆匆。他們戴手套,系圍巾,神態各異……應該都是有工作的人。廣場的另一側通向金融街,摩天大廈鱗次櫛比,燈火通明。

今天真冷啊,姜錦年心想。

她攥著可樂瓶子,裹緊大衣,打了一個噴嚏。直到下午三點半以前,她還是寫字樓裡的一員,如今她是社會無業人士,靜坐於廣場,像個流浪漢。

傅承林出現得及時。

廣場上,人潮湧動,如同縱橫的河流,奔向東南西北。而他一眼望見了姜錦年,風塵僕僕趕到她身邊。他坐下,握住她的手,捂了幾分鐘,才說:“辭職是好事,那地方不適合你。夏知秋同樣需要磨煉,很多東西,他暫時教不了你。”

今天股市收盤之前,傅承林注意到了豈徠股份的k線圖,並做了一份近期比對。

他料想,姜錦年一定會遭遇麻煩。她性格剛烈,寧折不彎,心中自有一把尺子衡量是非對錯,她的上司夏知秋也不擅長人情世故。這兩位精英加在一起,擺平不了羅菡留下的爛攤子。

他說:“休息兩天,什麼都別想,等你理清了思路,我們再計劃下一步。”

他牽著她走向停車場,問她:“天這麼冷,你在外面坐了多長時間?手凍得冰涼,我得再捂一會兒。”

姜錦年終於開口:“我現在是無業遊民了,能在廣場上發呆三小時。”

她躊躇不前:“好茫然。”

傅承林道:“誰都有茫然的時候。”

姜錦年倚進他懷中:“你也有嗎?”

“多得數不清。”他回答。

話雖這麼說,真讓他講幾件慘事,他又講不出一個字。怎麼哄好姜錦年呢?他默默列出姜錦年的興趣愛好,問她想去哪裡玩,畫廊,音樂廳,還是商業區?今晚,他打算一直陪著她。

姜錦年選擇了商業區。

因為她記起傅承林還沒吃晚飯。

街邊飯店林立,客人絡繹不絕。

“就吃烤鴨好了,”姜錦年決定道,“我喜歡甜面醬。”

傅承林笑道:“我以為你要說,你喜歡烤鴨。”

她拽著他的手,踏進飯店,坐在靠窗的包間。放縱一次吧!姜錦年勸服自己,就吃這一頓好的,明天再去想什麼脂肪和卡路裡。於是她一口氣點了八道菜,要了兩瓶老白幹,還說:“白酒板塊果然複蘇了,股價飆漲,冬天銷量更高。我剛寫完一份白酒行業調查,交上去了,還沒收到評價,我竟然就辭職了。”

她沒說完,趴在了桌子上。

從傅承林的角度看她,她濃密的睫毛眨了眨,雙眼水汪汪,倒映著燈光。當前這一刻,她卸掉了剛強的外殼,表現得柔軟又脆弱。

她暗忖:自己口口聲聲最關注事業,結果呢?腦袋一熱就辭了職。多少人擠破頭想進那家公司,她卻做了甩手掌櫃。但是,不辭職也不行,羅菡不會罷手,夏知秋疲於應付,姜錦年不想再背鍋。

傅承林似乎窺見了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