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踱步而至,指著紀周行,問道:“老紀癱了?”

別人還沒有回答,鄭九鈞隨口唸:“呦,姜錦年怎麼來了?”

紀周行緩緩坐起。

他扶桌站立,走動一步,又朝門口望了一眼,方知自己被誆騙。他現在正處於極端的疲憊睏倦,有些神志不清,惱羞成怒,連招呼都沒打一聲,直接掉頭出門。

溫臨喊他:“紀周行?”

他凜凜一甩外套,不耐煩道:“我回去補覺。”

溫臨訕訕搖頭:“他以前最看重風度。”

鄭九鈞坐到了旁邊,發問:“他最近工作不順?”

“現在是十一月,”溫臨掐指一算,堪破天機,“紀周行要是沒和他老婆鬧矛盾,十一月就辦婚禮去了。他上半年問過我,十一月有空沒?有空就去給他捧場子。”

捧場子?

這話不中聽。

鄭九鈞莫名反感,道:“人家姑娘早跟他分手,不是他老婆了,那幅深情模樣擺出來給誰看?他不是沒人要吧。”

溫臨一笑,聳了下肩。

鄭九鈞攏他肩膀:“我們幾人,在商言商,別談女人的問題。”

溫臨卻道:“我沒做過金融,咱倆談什麼生意?”

鄭九鈞保持著熱情:“你對投資有興趣不?”

溫臨思索一會兒,搖搖頭。他竟然吐露:“我就愛把錢存在銀行,搞幾張存摺、存單,沒事數數利息玩。”

鄭九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溫臨抿一口酒,靠近他說:“你掛念我的財産,倒不如掛念你自己。我聽人講,你那個合作夥伴的精神狀況不穩定,去年還飛美國治病……他媽媽犯下了詐騙罪,擱現在沒出獄,犯罪基因能不能遺傳?他還撬了紀周行的牆角,看人老婆長得漂亮,有幾分姿色,他說搶就搶。我這種爛人,都知道不能招惹有夫之婦。”

鄭九鈞笑罵:“挑撥離間呢?溫總。”

溫臨仰頭嚥下一口酒,杯子翻轉,酒水一滴不剩。

溫臨語重心長地囑咐道:“全球的私募基金和小型投資公司起碼有千千萬,憑什麼掙錢?沒有本金和客戶,哪來幾十億幾百億的現金流。傅承林對你的重視程度不夠,明明你才是你們公司站穩腳跟的基石。”

鄭九鈞垂首,撫摸自己的下巴。

須臾,他指點溫臨:“你的比喻不對勁。我和傅承林就像兩艘船,齊頭並進,既能撈魚,還能擋風遮雨。我要是一個人走,早被你們這種專家……劫持上岸了。”

他笑得毫無芥蒂。

繼續與溫臨喝酒聊天。

溫臨只顧著與鄭九鈞打太極,一時忘記了紀周行。他更沒注意到,紀周行把手機落在了包廂裡。

夜幕深黑,冷風嗖嗖狂吹。

紀周行頭重腳輕走在街上。他沒帶錢包,找不見手機,順著街角打轉繞圈,拐進一條巷子衚衕,不幸迷了路。他知道這條街的名字是“簋街”,提供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紅黃光色璀璨明亮,照得四處人影幢幢。

可是,臨近的深巷中,甚至沒有一盞燈。

黑暗漫無邊際,而他睏乏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