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半夏(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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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樂樂不是不懂“言多必失”的道理。但她認為,在男朋友面前沒必要藏著掖著。袁彤跟她們又沒有競爭關系,她們幹嘛和袁彤耍滑頭呢?
餘樂樂揣著一兜糖果和巧克力,垂眸斂眉,顯得難為情。她的心理活動間接地表露在了臉上——畢竟大部分人在聊天時,都不會潛藏自己的眼神。只要細致入微地觀察,就能挖掘到蛛絲馬跡。
姜錦年立刻說:“一句話被傳來傳去,肯定會失真。我沒想瞞著袁彤。但他是李工的新任助理,他和李工的關系,就像我和你一樣。”
餘樂樂道:“袁彤剛進公司,跟著張經理做研究員。一個月前,袁彤調到了李工手底下……”
天空灰濛濛地發著亮,傾斜的雨絲澆透了窗沿。姜錦年望著窗外景象,更覺得暈暈沉沉。她懷孕早期的反應,就如同重度感冒。
她悶聲咳嗽,語重心長道:“嗯,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袁彤要為自己考慮,也要為上級考慮。假如新三板專案的大事小事永遠都是我們負責,我和你只有兩個人,哪裡吃得消呢?我們掛了一個副職,做的比正主還多,擔著風險,申訴無門……眼看著專案就要收尾了,我是真的累了。”
她的勞累和疲憊,同事們都有目共睹。
桌上擺了一臺鏡子,高約半尺,鏡面幹淨無比,幾乎不染纖塵。姜錦年對著那個方向,似乎是在欣賞她本人的花容月貌,但其實,她僅僅注意到了眼底的淡淡紅血絲。
她聽見餘樂樂回答:“我中午就去問袁彤。”
姜錦年道:“拜託你了。”
餘樂樂頷首。
窗外陰雨綿綿,不見晴色。
到了中午,太陽稍許展露一點光亮。這種程度的晴朗,好比一座燈塔被蒙上一層玻璃罩子,霧氣彌漫時,四處仍是陰鬱灰暗的。
距離公司不遠處的一家西餐廳裡,餘樂樂和袁彤臨窗而坐。沙沙落雨敲打著屋簷,他們能聽見車輪滾動濺起的水花聲。餘樂樂出神地望著那些川流不息的車輛,袁彤連叫了她兩聲,她才應道:“幫我點一杯咖啡,一塊藍莓芝士蛋糕。”
袁彤翻開選單:“沒其它的了?”
他說:“你別跟你們姜經理學啊。”
餘樂樂困惑道:“學啥?”
袁彤撓一下後腦勺:“他們有人講,姜錦年節食上癮。每次聚會,她只喝葡萄酒。”
餘樂樂趁機道:“事多,沒食慾。我就這樣的。”
她早晨從地鐵站出來時,並非這一副表情和作態。那會兒她還和袁彤有說有笑。袁彤猜不準女人的詭異心思。他並攏雙手,拇指朝上交替繞圈,整張臉偏向另一側,面對著喧囂的外部世界。
恰好街頭走來兩位漂亮女生。十幾度的氣溫裡,她們穿著高跟鞋,超短裙,纖長雙腿裸露在外,肩頭掛著金鏈皮包,嬉笑推搡,嚷作一團,時不時露出一絲裙底風光。大部分男人都被她們吸引。她們還以矜持的態度,按緊了迎風飄蕩的裙擺。
袁彤也在觀察。
他談戀愛以後,學會了打理。頭發剪得好,五官不錯,著裝幹淨整潔,膚色也比較白。當他坐在椅子上,常常習慣性地略微把下巴往上抬,像是正襟危坐,自帶一種拒人千裡之外的氣質。總之,女孩子們可能會對他有些興趣。
那位年輕女生瞥見他,拋了個媚眼,嬌俏柔美,絲毫不顯輕浮。走得更近時,她又做了嘟嘴的親密姿勢,彷彿朝著他索吻。
她是男人心中最理想的豔遇物件之一。因為她不在乎袁彤對面還坐了個餘樂樂。
袁彤一口清酒卡在嗓子眼,憋紅了臉。他以餐巾紙捂面,視線追隨那位女生,持續幾秒,又不露痕跡地眺望起了遠方的高樓大廈。好像他一開始就只盯住了大廈。漂亮女生只是一朵過眼雲煙。
男人無法掩飾他們對美女的喜愛。這種永恆的興趣,往往會促發一種危險的訊號,餘樂樂正被敵意困擾著,好氣哦,她心道:剛才那兩個女人,真像金融圈的野雞。下大雨的冷天裡,神經兮兮地犯嫌。
可是,當她們從窗邊走過,皮包上的標誌,腕間的手錶,脖子的項鏈都很醒目,也使得餘樂樂震驚又挫敗。餘樂樂在心裡念著:香奈兒,卡地亞,梵克雅寶。她說不清落差感從何而來,只能開口道:“半年度考評快開始了,李工跟你講過方案嗎?”
袁彤道:“新三板方案?”
餘樂樂搖頭道:“不是新三板哦。我陪著姜經理做新三板兩個月,哪一處的細節都曉得。”她開啟一包白糖,倒入咖啡,扶著調羹不停地攪拌:“我們組的一個同事說,他想轉組,到你們李工的手下做股權。今年的a股行情不穩定,有人預測2018年要千股跌停,姜經理壓力非常大……”
袁彤已開始抿緊唇線,端著一副肅穆的架勢,問她:“姜經理推薦重倉的股票,一個接一個翻倍升值,她還有壓力嗎?”
“看不到未來希望啊,”餘,“姜錦年還好,她有基金經理的名頭。我就是個小助理,每天都做瑣碎的雜活。新三板的合同書,我改了好幾版,李工看都不看一眼。你說啊,我哪裡做得不對嗎?馬上半年度考評開始了,這幾個月我過得二五郎當。”
袁彤道:“二五郎當,啥意思?”
“南京話,”餘樂樂解釋,“就是笨吶,二百五。”
她的言辭,真假參半。
她還說:“媽媽叫我來北京體驗生活。我更適應南京的天氣,想家了,人離鄉賤。”
袁彤指明一點:“南京夏天四十多度吧?”
餘樂樂道:“北京也不涼快啊。”她咬唇,虎牙露出一丁點。
西餐廳內,賓客逐漸滿座。新來的客人們只能等候在門外,雨中撐傘,排成一條長隊。袁彤瞥了他們一眼,又將義大利麵卷在叉子中,透露道:“李工沒有為難你。李工原本就不愛管事。他半路子行家出身,不屑於基礎的調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