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開車的司機也說:“是啊,姜小姐,不礙事的。”

姜錦年氣餒。

她直起腰,翻出錢包。

傅承林問她:“你又想給我錢?”

“是又怎樣,”姜錦年回答,“那天的車費和住宿費,你都沒收下。今天的洗車錢,你總得要了吧。”

話沒出口,她就抽了三張一百。

傅承林伸出長腿,鞋底踢到了前排的黑色真皮座椅。他先是看向了別處,繼而認真瞧她一眼:“你張口閉口都在和我談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倆有什麼……不正當的金錢關系。”

姜錦年面上一熱,像被紮了一針的皮球。

她不敢直視他,只能面朝某個方向,欣賞窗外夕陽西下。

晚霞殘照,光影交替變幻,淺淺掠過他的側臉。他將手腕搭在緊閉的車窗上,半支著頭,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走神……他自始至終沒問過姜錦年的住址,但是這輛車,正在駛向姜錦年的家。

姜錦年卻在盤算:完蛋了,他今天又要送她回家。

這可咋辦,她又欠了他一個人情。

她苦思冥想,主動提議:“那個,傅總……”

傅承林打斷道:“我什麼時候成了傅總?”

姜錦年語氣輕柔,只有淡淡的不耐煩:“這個問題得問你自己,你到底控股了幾家公司,你經營的酒店準備什麼時候上市?”

傅承林神色瞭然,嘴角浮出一絲笑,像是聽慣了諸如此類的問題。

姜錦年飛快地開口:“喂,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可沒有從你這兒探聽內.幕的意思。我剛剛是想問你,能不能賞個臉,讓我請你吃頓飯?我看這附近的飯店都挺好,招牌菜是紅油火鍋……你蠻喜歡吃火鍋吧,我記得。”

傅承林側過身來,仍與姜錦年有一尺距離。

他給了她充足的安全空間。

然後,他賣了她一個面子:“走,下車吃飯去。”

暮色四合,將近入夜。

街邊路燈明亮,其中幾盞被茂盛的樹木遮擋,投下疏疏落落的影子。

姜錦年與傅承林並排行走,從樹蔭中穿行而過。

兩人身邊時不時地經過一些附近大學的小情侶,多半是男生摟著女生,散播著戀愛的荷爾蒙。

“年輕真好。”姜錦年忍不住說。

“你不也才二十幾歲?大好年紀,做什麼都行。”傅承林接話。

他習慣性地想要拍一拍姜錦年的肩膀,正如他對待關繫好的哥們。剛抬起一隻手,他又覺得不合適,只能不太自然地收回來,揣進西裝褲的口袋——就好像他圖謀不軌,又良心發現。

路邊賣花的老阿婆瞅準商機,挎著花籃,迎面而來,問他買不買花。

那老人穿著一件薄褂子,腳踩布鞋,滿頭白發梳得整齊。她絮絮叨叨地挑揀花枝,眼皮上皺紋打了褶子,飽經滄桑的面容與嬌豔動人的花朵形成了鮮明對比。

要不要買花?便宜賣你。老人一再詢問。

她的籃子裡只有玫瑰。

殷紅色,帶著香味,正在怒放的玫瑰。

傅承林從上衣兜裡摸出錢,爽快道:“我全要了,連籃子一起賣給我吧。”

他拎著花籃,心情不錯,再看一旁的姜錦年,她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他覺得這姑娘有時候精明有時候混沌,偶爾及時止損,偶爾深陷泥潭……具體表現在哪些方面?他沒有細究。

事實上,姜錦年對紀周行,是及時止損,而對傅承林,卻曾是深陷泥潭。

她看見傅承林買了花,心髒止不住地狂跳。

別送我!她在心中默唸。

事與願違。

片刻後,傅承林就將全部的玫瑰轉送給姜錦年:“祝你永遠年輕,姜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