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被追打的兩名香客,已經換成了一對六十多歲的老年夫婦。他們身上的穿著很普通,衣服皺巴巴的,頭髮蒼白,滿臉皺紋,一看就是一對退休職工,沒有多少錢。

男人被承包者追打著,還在躲。女人不再跑,也跑不動。兩個承包者就去圍攻男人。

女人站在那裡,流著眼淚哀求道:“大法師,我求求你們了,不要再打他了,他身上有病,我們就是來祈願的。”

丁一樺一聽,眉著皺得更緊了,心裡生出一股強烈的同情心。

“我們不是不肯付香錢,是身上沒帶錢,你說用微信轉賬,我們不會用微信轉賬,沒有繫結銀行卡,也轉不了。”

女人可憐巴巴地抹著眼淚說:“是我不好,沒有問清楚,就跪下去叩頭許願,沒想叩了頭,就要燒這根香。而這根香卻要5888元,我們哪來的這麼多錢啊?”

華曼倩聽明白是這麼回事後,有些後怕地掉頭看了丁一樺一眼,意思是幸虧你制止我,否則也要被承包者追打,這也太可怕了吧?

被追打的老年男人兩手抱頭,在天王殿前面的水泥場地上,躲來躲去到處亂鑽,嘴裡卻還是不服地叫道:“你們就是在騙人,現在連寺廟也這樣設陷騙人,這是對神靈的褻瀆,也是在敗壞寺廟的名聲,損害承包者的形象,我要去投訴你們!”

這個老人還是有些水平的,說得一點沒錯。

丁一樺更加同意他,一股正義感直衝頭頂。他沒有猶豫就上前對一個承包者喊道:“喂,這位法師,你這樣追打香客是不對的。”

兩個承包者聞聲一震,就停止追打。他們轉身見一個土裡土氣的年輕人,出來打抱不平,就不去追打老年人,轉身朝丁一樺走過來。

身材瘦高的承包者對丁一樺說:“我們有什麼不對?香客燒了香,不肯付錢,就沒有誠意,就是欺騙菩薩,就要受到菩薩的懲罰。”

丁一樺打量著他們,嘴角浮起一絲不屑:“你們能代表菩薩嗎?我看你們連承包者也不是!”

從他們的神情上看,就不像是正宗慈悲為懷的出家人,就是那種承包寺廟用於賺錢的商人,或者是承包僱請的傭人,甚至是打手。只是他們都剃了一個光頭,再穿上黃色的承包者服而已。

“你說什麼?”丁一樺的話觸到了他的軟襠,那個承包者心虛地揚起手中的竹杆就要上來打他。

另一個矮胖承包者用手中的竹杆格住高承包者的竹杆,對丁一樺說:“這位施主有同情心,有敬佛的誠意,就幫他們把香火錢付了吧。剛才,也是一個有同情心的人,幫那對中年夫婦付了金,我們才放他們走的。”

丁一樺冷笑一聲,問:“你是說,不付錢,就不能走?”

“這是肯定的,這位施主應該也懂得寺廟的規矩。燒了香,就要付錢,否則就心意不誠,就是對菩薩的欺騙和褻瀆。”

丁一樺揭穿他們說:“你們這種做法,才是對菩薩的褻瀆。你們這樣巧立名目收香火錢,純粹是在騙錢。這個寺廟,是不是你們承包的?”

“啊?”矮胖承包者驚慌起來,“你,你是什麼人?”

“我是一個遊客。”

“那你就是對我們寺廟的汙衊和褻瀆。”矮胖承包者惱羞成怒,但他見丁一樺站姿沉穩,身上有股逼人的氣場,就跟高承包者交換了一個眼色,軟和了一些口氣說,“你不替他們交錢,就走吧,不要壞了我們寺廟的規矩。”

丁一樺在與他們爭執的時候,那對老年夫婦想悄悄開溜。但他們剛要走下天王殿前面的臺階,高個子承包者就追上去,用手裡的竹杆擋在他們前面說:“你們沒有交香火錢,不能走。”

這對老年夫婦身子一震,就站在那裡不敢走了。

女人呆了一會,抖著手說:“我們沒有這麼多錢啊,我身上只有五百多元錢,全部給你行嗎?”

“不行,你讓你的子女,或者親戚朋友,給你轉錢啊。”

“我剛才說了,我們的微信沒有繫結銀行卡,不能轉。”

“你讓他們加我微信吧,我把微訊號發到你簡訊裡。”

“你們這是在敲詐,哪裡是承包者?簡直就是黑道!”老年男人還是氣憤地說,“這錢我們就是不給,你打吧,打死我也不給!”

老年男人沒有說錯。他們承包這個寺廟三年來,巧立名目收了不少金。有的人敢怒不敢言,害怕這裡專門收錢的六個承包者。大多數香客則是抱著對菩薩的敬畏心理,也有抱著給寺廟捐款,做好事積德的心理,把錢交了走人。

幾乎沒有人不交錢走的,更沒有人去投訴。遊客們也都不管這種事,連看為香火錢爭吵的人也不多,不要說有人出面打抱不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