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虧欠姚歧是事實,那個一心一意愛著她,為了他們的未來努力的男人,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一夕之間失去了愛情,甚至還被剝奪了他作為父親的權利,整整二十年。

她無法想象,在他回來後看著空蕩蕩的房間,該是多茫然無措。

這些她以往避免去想的可行性,每每夜深,猶如帶刺的蔓藤密不透風纏繞她,讓人無法入眠。

這聲對不起,也是她惘顧女兒的意願,私自做了把她推到他面前的決定,也是道歉,是她讓她沒有的父親。

她的舉動,導致本該親密無間的父女倆出現難以跨越的鴻溝,這一切,都是她親手促就而成。

即便這並非她本意,她依舊傷害了他們。

“你跟我道什麼歉啊。”姚木清哭笑不得,反手攬住她的脖子,仰頭在她面頰親了一下,“永遠不要跟我道歉,你沒有任何錯,我很感激當年你在那種環境下依然決定生下我,讓我來到世間,能成為你的女兒,我很幸福……我也很愛你。”

閉了閉眼,鮑美麗忍下洶湧的情緒,她真的不知道上輩子做了多少好事,這輩子才能成為她的母親。

平心而論,她照顧她的時間特別特別少,從生下她後,沒出月就丟給她哥鮑熊帶,每天出門的時候她還沒醒,回家後她又睡了,她連跟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為了生存,開始那幾年,她一天多達打四五份工,更是沒有時間和她相處,後來等她回過頭,才發現自己的孩子已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慢慢長大……已經會喊她媽媽了。

從小到大,她連一次都沒有去參加過她的家長會,而她就像一根野草,自己扛著風吹雨打成長,沒有人把她捧在手心疼愛呵護,甚至因為每次都是哥哥去參加家長會,同學不知從哪裡聽到她沒有父親的傳言,一個個都不願意跟她玩,她的成長是孤獨而寂寞的。

所以在許袂母子搬來隔壁後,她才會那麼喜歡許袂。

姚歧作為父親,他的失責,由她造成。

而她作為母親,卻也因為種種原因沒有擔起責任。

沒有父母教導疼愛,她還能長的這樣好,她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能得她一聲愛。

許袂打完電話進來,也看出圍繞在她們身上的氣氛不同以往,沒敢打攪,悄無聲息開門回去了。

節日狂歡後,人們又恢複了按部就班的生活。

對姚木清來說,每天都會收到至少一條來自“父親”的問候這種事……一開始真的很不習慣。

――天氣預報說今天要降溫,記得多穿衣服,不要感冒了。

――廣播剛剛播報新城路發生了車禍,那邊現在在堵車,從學校回來記得別坐公交車,打計程車繞路回家。

――在上課嗎?突然降溫了,衣服帶夠了嗎?要不要我給你送衣服到學校?

――下雨了,帶傘了嗎?

――打雷了,離樹遠一些。

――刮大風了,不要出宿舍。

——風越來越大了,千萬不要出宿舍。

姚木清:“……”

她只覺得近段時間,老天爺的臉色真是難以捉摸。

偶爾她也會回複一條,每當如此,對方接著又是一連串噓寒問暖轟炸而來。

姚歧自從來到這裡,彷彿提前進去了老年退休生活,整日無所事事,抱著一本書能從早啃到晚。可現在不一樣了,他如今也算再次有了人生追求,元氣滿滿,充滿幹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