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師兄交流至半夜,林嶸受益匪淺,腦中多出來的鯤鵬術上難以理解的地方都被一一解開,並在林崎幫助下舉一反三,又在林嶸本身的理解上舉一反十。

兩位師兄離開,林嶸仍舊坐在原地沉浸在感悟中,半響,他抱著繭崢忽然起身,足尖點地,修為運轉,靈力翻湧,幾個呼吸間便離開農家小院,站在最近的一座山的山頂懸崖旁。

林嶸在空曠的崖邊尋了一處地方盤坐而下,沉睡中小繭崢的手一隻抓著他的衣襟,他便乾脆一手抱著,另一手抬起落在一旁的小草上。

閉上眼,腦中劃過一幅幅畫面,那是一隻騰飛的鯤鵬。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風吹過,停在草上的手動了。

手腕緩慢地轉動,手指相互纏繞捏出一個個決,時而停止時而快速,似在摸索推衍。一盞茶的時間過去,才堪堪走完一遍,其下的草紋絲不動,沒有半點變化。

一遍,兩遍,十遍,百遍……林嶸不厭其煩的重複,若是仔細檢視,便會發現每一遍他都在調整都在改變手決。

每一隻鯤鵬得到的傳承都是一樣,但每一隻鯤鵬都是獨一無二的,一樣的傳承不一樣的招式,這不是血脈造成的,而是傳承本身。

鯤鵬的傳承就像一幅畫,一片雲,一團霧,每隻鯤鵬看到的都不同,體會到的也不同,創造出的術法也不同,雖說逃不開本源,卻能衍生出不同的東西。

林嶸手指手腕的轉動掐捏,在千遍後終於固定在一個模式下,此時月亮已落下,太陽昇起灑下金芒。

林嶸修為運轉,靈力湧上指尖,其下的草仍舊沒有半點變化,他恍若未覺,沒人知道他到底在傳承中看到了什麼,他只是微微蹙眉,重複手上的動作。

太陽沉入山的另一邊,月亮爬上樹梢降下白霜。君墨帶著自家徒兒愛吃的點心走來,停駐在離林嶸十米外的地方,柔和的目光看了半個時辰,才放下點心轉身離開。

又半個時辰後,冷如林悄無聲息地出現,平淡無波的雙眸掃過林嶸,最後落在小繭崢身上,後又挪開,抬腳尋了棵樹藏在樹冠之中,閉目為林嶸護法。

林昊和林崎是一道來的,他們感受到冷如林的氣息,便止了步子,在遠處觀望一陣便走了,離開時他們朝冷如林的方向一拜。

又是一日過去,林嶸還是那副樣子,一人一草一術法,反覆推衍卻沒有結果。

林天睿蒼老的身影顫巍巍地從山道上走來,被時間刻滿歲月痕跡的臉還能看出年輕時的帥氣卻尋不到與君墨的相似,他起先是站在林昊林崎站過的地方,後又走至君墨佇立的地方,最終往前再走了幾步。

樹上的冷如林平靜地睜開眼睛,一瞥之下,又閉上。

林天睿看著林嶸,注視著一人一草一術法。他自幼天資卓越,成就過人,才華橫溢,當年的詛咒奪走了他的壽命,奪走了他的容貌,奪走了他的成就,卻奪不走刻入他靈魂深處的東西,他能看見在林嶸身後有一團霧氣——那是鯤鵬,一隻未成型的鯤鵬。

只見幼小的鯤鵬邊拍打翅膀邊試圖掙脫霧氣的束縛,它的身影忽明忽暗,甚至會崩潰。

鯤鵬的傳說……是從遠古流傳而來的。

林天睿突然想到這句話。魚化為鵬鳥的故事多麼精彩動人,但在背後更多的是沒能成功化為鵬鳥的魚。

傳承只是一個契機,在傳承裡看到的,是屬於你的,也是唯一的,它的成敗與否在於你。

林天睿低低嘆出一口氣,緩慢地轉身離開,他遠去的身影似有一個不屈的靈魂在掙扎,那是個劍眉星目,氣宇軒昂的男子。

是成是敗,只在自己的手中,林嶸敗了,只是失去一門鯤鵬術法,而他敗了,輸的是……

百里承是最後來的,他一張冷臉,抿著嘴拉長臉,抱著一個酒罈子找了處地方坐下。他還是很不滿,他並沒有什麼地方不如林嶸,卻始終不被“承認”。

最讓他介懷的是,他將是林天睿最後的弟子,照例上說所有人該叫他“小師弟”,卻由於林嶸的原因,所有人從來用的都是“六師弟”。

說起來林昊總覺得百里承太過小心眼,做一個男子就該心胸寬闊,何必為了這些小事斤斤計較。再加上林嶸與諸人分散的那年不過六七八歲,百里承又是在分離後半月來的。林昊、林崎以及林蘭還好,林霖與林嶸的關係最為親近,年紀又不大,接受不了也是應該的。

這因果亂七八糟的,剪不斷理還亂,不如放著不管。

淡淡的酒氣散開,不論如何處在“風口浪尖”的林嶸本身是不會感受到這些的,他坐著,手按著軌跡反覆重複。

一罈酒見底,百里承將酒罈子放在一旁,靠在樹上閉目修煉。

一日一日過去,林嶸只在一段時間內醒來一次,檢查小繭崢的情況,喂下幾顆回靈丹,便繼續感悟。

手下方的草隨吹來的風微微顫動,絲毫不見變化。樹上的冷如林不曾動過,樹下的百里承時而離開一段時間方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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