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經常泡在圖書館,一邊看書,一邊用新華字典查生字。回到家趁爸爸不在觀察地形,確定在黑屋的某處挖洞能看到爸爸教武術的一切。僅僅這些還是不夠的,爸爸還沒有對他放下警惕性,他不能有太大的動作。

於是他每天一回到家就進黑屋,乖乖坐在地上,默默數數,如今他已經不僅僅會一百個數字,他會一千個一萬個甚至更多。他要告訴自己要一點一點慢慢數,保持平穩,在有鐘錶的地方得跟著鐘錶數,確保準確,這很重要。

等他準備好一切,已經是小學三年級。

爸爸是個很吝嗇的人,一年的時間,他不再在晚上睡覺和白天上學的時候開攝像頭,他找到了更多的機會,但他仍然小心翼翼。他在慢慢學習怎麼把動過的東西準確無誤的放回原處,有攝像頭在他擔心自己動東西的舉動會被拍下來,或者是東西移位引起懷疑。

等他學會三年級已經過了一半,他仍在猶豫自己的選擇,畢竟那是他的爸爸。直到有一天,爸爸又喝醉了,而他早已習慣,但這回他第一次感受到瀕臨死亡的絕望痛苦,再也沒有一絲憐憫。

恐怕說出去也沒有人相信,竟然會有父親掐著自己孩子的脖子企圖弄死他。

被掐住脖子的感覺很不好,窒息、痛苦、耳鳴、視線模糊,以前的踢打原來只是小事……

被放開後,他倒在地上用力喘氣,眼睛死死盯著爸爸離去鎖門的背影,他恨,他不明白自己以前為什麼會崇拜這個人,為什麼會為了這個人的一句誇獎做任何事。

也從那以後他能看見一個模糊不清的人,那個人跟他一般大,出現的時間不一定,但只在黑屋裡出現。一開始他很畏懼人影,因為爸爸看不見人影,而他看過的書裡面提到過精神分裂症,他擔心自己生病了,生病了就更不能逃出去了。

可時間一久,他發現人影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傷害,人影會默默陪在他身邊,偶然還會說一兩句話,他記得人影的第一句話是:“你……叫什麼名字?”

他沒有回答,但他確定人影不是自己的分裂出來的另一個人格,或許人影真的是鬼。

而他對人影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只能看到我嗎?”人影的回答是“嗯”。

像懷揣了一個秘密,他莫名地欣喜若狂,這個看不清的人影只能看到他,只能和他說話,換句話說,人影是屬於他的。

從那以後,每個日夜,在他獨自舔舐傷口時,人影會抱住他,將他攬進懷裡。明明沒有任何溫度,甚至都感受不到人影的實體,他卻感覺很溫暖。

他曾經黑暗中這麼問過人影:“你會覺得我可怕嗎?”說出這句話之後,他很怕,怕人影會討厭他。

人影搖晃了一下,在他面前蹲下,聲音分不清男女:“嶸兒,別哭。”跟問題沒有任何關聯的話,卻讓他哭了出來。

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人影,是上天給他的恩賜。

他開始更努力偽裝,他要帶人影離開這裡。

偽裝成因為那天而變得更加膽小的樣子,爸爸果然相信了,和以前一樣放鬆,但一直這樣會被懷疑的,一個月後他的神情又恢復成麻木。

他開始用各種尖銳的東西挖洞,用盡可能多的時間學習武術積攢力量。幫同學寫作業,打掃衛生,一切能賺到錢的事他都做過。他把錢積攢起來,等待時機。

四年級,他終於挖穿了牆壁,洞口很小不會被發現,但投進的光束依舊是致命的。人影發現這件事後竟然奇蹟般地幫他瞞過了攝像頭,他用一切時間學習爸爸教授其他孩子的武術,糾正自己看影片、查資料、請教同學學長的所有不足。

終於他預計的時機來了。

那天他逃課沒有去上學,他用所有錢去吃了一頓,然後買了一把小匕首藏在黑屋外面,像往常一樣回到屋子裡,乖乖坐好,承受捱打,然後數著數,計算爸爸睡覺的時間。幾年來,他了解爸爸什麼時候起床,什麼時候開攝像頭,什麼時候教學,什麼時候回家,什麼時候睡覺。

當數數停止,他用地上的碎玻璃割開自己的大腿某處,挖出藏在其中的針,這很疼但他一定要保證爸爸不會發現他的行動。

將針彎曲,撬開門鎖,挖出藏起來的匕首,他一步步如鬼魅般無聲地前往爸爸的臥室,人影一如既往地跟隨他,至始至終溫柔的陪伴。

爸爸有個習慣,睡覺不關房門,他輕而易舉地進入臥室,看著床上四肢大張的男人,握緊了手裡的匕首。

聽說習武之人睡眠淺警惕性高,但醉酒的呢?

他靠近爸爸,他要一擊即中,但又不能讓他死的太幸福,該怎麼辦呢?

匕首對準露在外面的脖子,一刀落下,直中頸動脈,他查過被割斷頸動脈死亡時間最多不超過一分鐘,若是以他沒吃飽的力氣估計會失敗,但現在不一樣。

果然下一秒,爸爸猛地睜開眼睛怒目圓睜,發現自己的狀態已經迴天無力,就想拖住他讓他一起死。爸爸用小被子堵住傷口,然後出拳朝他揮來,多年來學習的武術多少起了作用,雖然對抗不了爸爸,但保命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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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四、五……

大幅度的動作和被子,加快了血液的流失。

爸爸倒在地上抽搐,而林嶸揉揉被打得烏青的臉,咳出一口血,他被擊中的胸口有些疼,估計斷了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