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二進的小宅子,與茶樓一巷之隔, 半新不舊的紅漆如意門, 外牆壁有些脫落,牆頭伸出一株大杏樹卻樹葉繁茂, 鬱郁蔥蔥,一看就有些年頭了, 整個宅院透露出股古樸的幽靜來,看上去頗為不俗。

顧桓的旋著望遠鏡,正準備向院子內望去。卻見一輛簡樸馬車在宅院外頭停下,馬車上下來一個青年男子, 衣飾簡潔,他左右張望了一翻, 才低著頭敲了敲門。

赫然就是鄔逢春。

門房的僕人連忙開啟門,一個僕婦進去通報。

“他怎麼會來這裡?”顧桓非常驚訝。

如今正是敏感的時候,想來鄔逢春也知道,所以才打扮得如此低調。只是他為何會在這時候來,還被世子和郡主捉個正著?

“安靜些。有人出來了。”陳昭輕輕地說, 小心地躲在窗側, 雙手嫻熟地轉著望遠鏡, 一張小臉上滿是認真的神情。

看起來……比自己熟練多了。

顧桓回過神,也拿起望遠鏡繼續望去。

只見一位婦人從內院走出, 年約三十來歲, 如墨般的烏發披在肩上,頭上只簡單了挽了一個垂雲髻, 斜斜插著兩支步搖,隨著她的身姿搖搖曳曳,有一種慵懶的美感。

顧桓拉近了鏡頭,只見這個婦人面容倒平常,不過稍有姿色,但是身姿豐腴,穿著一條高腰襦裙,胸前高聳,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已是徐娘半老的年紀,卻像一顆成熟的水蜜桃一樣誘人。

他臉色不由得紅了紅,有種偷窺的緊張感。

一旁的陳昭倒是頗為淡定,她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回頭說道:“哥哥,果然是一個孕婦。”

咦?顧桓這才回過神來,他光顧著看胸了……視線往下移,果然是一個孕婦,小腹已經隆起,瞧著有五六個月的樣子了。

正在喝茶的陳煦這才走過來,接過陳昭手中的望遠鏡一起看。

只見那個孕婦迎了出去,言笑晏晏地挽著鄔逢春的手,親密地斜倚在他的身上,嬌笑著說著什麼。

鄔逢春似有些生氣,扯出手臂,神色有些嚴厲地訓斥著。

“不是說是個戲子?好男風?這是怎麼回事?”顧桓這才想起收到的情報,有些不明所以。

“在垂花門那裡呢。”陳煦笑著說。

顧桓一看,果然見到垂花門那裡站著一個青年男子,穿著一身淡藍色的衣袍,身形單薄,正靜靜地看著不遠處的鄔逢春和孕婦,神情淡然。

“這到底是什麼回事?”顧桓覺得自己變得糊塗了。

陳煦放下望遠鏡,回到桌邊,笑著說:“看來阿桓你的人打探情報不行啊。”

顧桓也回到桌邊坐下,臉色有些羞愧,畢竟就連男寵的事,都還是顧林為他打探來了。

“不過你的人倒給我們做了掩護,因此才查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陳煦接著說道:“那個戲子的確是鄔逢春的契弟,那個孕婦卻是他的奶孃。”

“可是我看他們的情形,倒不像是奶孃那麼簡單。”顧桓肯定地說,心中對鄔逢春也有些佩服,把兩個情人安置在一處打掩護嗎?這波操作夠騷的!

“當然不簡單。”陳煦笑著說:“那個奶孃的丈夫已經去世幾年了,和鄔逢春早就有了收尾,如今已經珠胎暗結了。算算時日,倒是在陛下流露出賜婚意向之後。”

這是打郡王府的臉了……顧桓想著,側頭想陳昭望去,卻見她端端正正地坐著,面上的神情無悲無喜,看不出心思來。

“郡主,你……怎麼看?”顧桓柔聲問道:“你若是不高興,我今晚就去把他揍成豬頭。”

陳昭這才看向顧桓,臉上帶了絲笑意:“我為何要不高興?”

顧桓的心頓時歡呼雀躍起來。情敵一號,幹掉!

卻聽陳煦問道:“那妹妹的意思呢?”

陳昭鳳眸微轉,輕輕一笑:“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他既有心上人,自然要成全他。”

陳煦點點頭。既然妹妹要成全鄔逢春和乳母,那麼接下來的事就由他來安排了。

顧桓心中一寒,默默為鄔逢春點了根蠟。

如果他真的和奶孃終成眷屬,不知道會氣急敗壞成怎樣呢!

接下來的幾日,事情急轉直下,整個廣州城一片嘩然,顧桓也是目瞪口呆,算是見識到平郡王世子的手段了。

懷孕的奶孃不知為何,趁著粵海將軍府宴客,為世子和郡主踐行之際,在眾目睽睽之下跪在將軍府門前,一身白裙,楚楚可憐地哭泣,聲音卻是清晰響亮,高聲說著她已經懷了鄔公子的孩子,請將軍府看在孩子的份上,放她一條生路。

她哭得梨花帶雨、如泣如訴,眾人都驚呆了。

將軍府的下人立刻將她拖走,她卻不停地掙紮著,高聲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