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楊璐卻已經輕聲抱怨:“如此佳節,阿濱他們又不能回來,真不知道父親他們都是怎麼想的。”

一旁另一位楊家公子連忙拉了拉他的衣角,他才不再言語。

何止楊濱,甚至連楊澤的妻子冼氏也沒有出現在夜宴上,據說前幾日才出海了。

顧桓想,她大概是出海去與楊澤團聚了吧,只可惜此行未能一睹這位大表嫂的風采。

夜宴結束,就是賞月了。

賞月先賞花,此時月已中天,柔和的月色如輕紗籠罩著大地,院中桂花吐蕊,幽香陣陣,前庭噴泉水聲清冽,一陣悠悠揚揚的笛聲若有若無、嗚嗚咽咽,趁著這清風明月,天空地淨,真是令人身心舒泰、萬慮齊除。

眾人都靜靜地坐著,默默地欣賞。

夜漸深、寒露漸重,太夫人畢竟年老,眾人請太夫人安歇,才散了去。

顧桓來到這個世界也過了幾個中秋節,卻是第一次如此熱鬧。從前京中定國公府人口少,只有幾個主子,安氏又不喜熱鬧,因此沒有鎮南侯府這樣的繁華喧囂。

過了兩日,鎮南侯楊賀終於有空再次見顧家兄弟,令顧桓驚喜的是,鎮南侯要帶他去參觀廣州府的海港碼頭!

廣州港是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唐宋時期就是中國第一大港,此時更是全國最繁華的港口。

望著眼前寬闊平整、一望無際的大港,港口上停泊著一艘艘高大的海船,來來往往的人群熱火朝天地忙碌著,顧桓也不由得瞠目結舌。

“這是水泥!”站在港口平整的地面上,顧桓震驚地說。

鎮南侯微微有些詫異,笑道:“西洋人叫這個‘士敏土’,開國聖祖手劄上稱之為‘水泥’,原來你也知道。”他知道顧桓是做過皇子伴讀的人,只以為是從十二皇子那裡得知的,也沒有太多疑惑。

顧桓卻是充滿疑惑:“既然聖祖早已提到水泥,為何我在京中卻沒見過水泥?”

鎮南侯撫著長須,解釋:“聖祖當年也曾命人煉制,除了水泥,還有玻璃,只是當時的冶煉條件不行,都失敗了,以後的帝王都似乎忘了這件事。倒是今上當年對我提起過。我來了廣州後,就命人嘗試冶煉,又從西洋請了匠人參與,總算僥幸成了,只是産量還不高,僅夠廣州府用。”

顧桓想到在鎮南侯府見過的玻璃窗,玻璃和水泥煉制的溫度條件相當,既然玻璃能煉出,水泥能煉出也不奇怪了。只是鎮南侯口中的産量不高,恐怕還是有幾分水分。

因此感嘆:“侯爺是有遠見之人,水泥的作用大著呢!”

鎮南侯笑容中也有幾分得意,畢竟聖祖沒有做到的事,他做到了!

顧桓想了想,又問道:“廣州府有水泥的事,陛下想來是知道的。”

“陛下當然知道!水泥的方子還是聖祖留下的,我也送了幾個匠人師傅進京,只是冶煉裝置不是一時能準備好的,恐怕京中還要些時候才能見到水泥。”鎮南侯笑著解釋,“這種事不用瞞著陛下,也瞞不住。”

顧桓點點頭又道:“我們來廣州時經過英州府,我聽說那裡的地質石料適合煉制水泥。”

鎮南侯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好一會才看著顧桓說:“顧三郎啊!你可真是令老夫刮目相看!我當年命人在廣東勘測了許久,才選定英州建水泥廠,不想被你一語道破了!”

顧桓窘了窘,不是這樣的,他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卻見鎮南侯對一旁的顧林說:“阿林,你這個三弟了不得,難怪阿澤都說他是個可造之材。可惜年紀尚小,否則我也要向越王搶人了。”

顧林笑著說:“舅舅再等幾年就是。”一臉與有榮焉,絲毫沒有嫉妒不滿之色。

鎮南侯點點頭,對顧家兄弟說:“阿濱他們如今在爪哇,或許過些時候,你們就能聽到他們的訊息了。”

“他們”是誰?顧桓心中轉了轉……爪哇島是後世印尼國的第四大島,此時卻是印尼諸島的泛稱,元朝時,元軍大舉征伐其地,結果卻失敗了。本朝開國之後,爪哇國一直是本朝屬國,只是近年來聽聞西洋荷蘭國入侵,已久不聞音訊。

難道,楊澤是到爪哇建國了?大快人心啊!顧桓想到後世對華惡意滿滿的印尼國,心中快意。而且鎮南侯口中的訊息……自己遠在韶州,若是連他也能得到的訊息,那必是大事了,可惜鎮南侯語焉不詳了,吊著人胃口七上八下的,真是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