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德爾不完備性定理的出現告訴了全世界——必然存在著一批無法使用計算機完成的證明。

也就是說,數學在理論上已經不可能只靠計算機等外部工具獲取新的知識——人是必需的要素。

這意味著數學研究在現有的理論基礎上,永遠無法擺脫完全清除掉手工業的特性——哪怕超級計算機再怎麼發展也只能如此。

隨著生命科學、化學、材料學等大量自然科學學科在未來的五十到一百年內,工作量將由大部分計算獲得,數學將會與先鋒藝術一樣,將成為人類為數不多的孤島群。

另外,在這種情況下,能夠閱讀論文的將不僅限於專家、學者、工程師等傳統知識分子——全民知識化和計算機的普及都會讓越來越多的“業餘人士”參與到研究中。

綜上,我們必須在其他人佔領所有“島嶼”前,於人工智慧的末日到來之前,為自己在下一個時代裡爭取陽光下的立錐之地。

——夏希羽,1983.9】

聽完夏希羽的講述後,“所以,您希望我在目前的大環境下,能部分替代劉曉茉小姐的工作?”

“對,她除了負責我們這邊的政治風險分析工作之外,目前還是劉曉涵的堂姐兼貼身護衛。一旦她與曉涵回國,維爾汀周昕)在行動的時候就沒有支援了。”

“只是,我不知道你的能力是否能夠擔任維爾汀的助手——你應該也知道她的真實來歷了,你作為這個世界的本土人類,年齡也只比她大了兩年半,不太可能在各方面超過她:你的起步是非洲戰場上的通訊兵,但後來只在薩赫勒地區和阿根廷的一些軍隊中,為某些軍政要員家屬提供貼身保護或安全防衛工作。”

“她駕駛過幾乎所有型別的交通工具,並且在這些交通工具上提供過服務或者作戰過,雖然沒有瓦格納這樣的大規模作戰的經歷,但你做她的助手時,不會涉及到大規模作戰,但會涉及到各種複雜環境和不同型別的室內空間,因此你們倆需要相互學習,但在我希望你從事的這個崗位上,你需要學習的更多一點。”

喬伊立刻答應下來:“沒問題!我的記憶中,當年我反海盜的時候,就是維爾汀帶著我拯救了所有沒被提前處決和死於接舷戰的乘客。不過,我還是希望能聽一聽維爾汀的意見。”

見此情形,夏希羽點點頭,隨即緩緩地起身走到窗簾面前,閉上雙眼後沉默地站立了將近一分鐘後,又回到了原位。

此時,他看向喬伊的眼神中不再是之前那般熱切,而是大多數時候的冷靜。

“除了這件事之外,你還有別的問題嗎?”

喬伊點了點頭,隨後提出了下一個問題:“您準備在我們西德待到什麼時候?”

“不好說。等調查組在研究所內的工作接近尾聲的時候,我再帶隊回去。更何況,曉涵、雨霄、曉伊她們三個也需要多長一些見識——來自五十年後的我雖然沒有怎麼離開過中國,但我們的見識卻透過網際網路、報紙、廣播得以極大地拓展。在不討論網際網路的前提下,這個時代的中國人幾乎沒有這樣擴充套件視野的機會。”

“前者是這次的主要目的,後者是次要目的。但即便是次要目的,研究所從明年開始也會想辦法給研究所的新同事們安排上——‘正常入職工作的兩到三年內,儘量確保至少一次前往兩個不同語言或文化區的外國進行至少半個月的強制旅遊,增長見識’,這種事情應當成為一種特殊的制度,就像當年的知青下鄉一樣。”

聽到夏希羽的口中說了“知青”這個詞卻沒有被沈涵曦翻譯,喬伊立刻產生了疑惑:“‘知青’?沈小姐,這個詞是……”

沈涵曦為不懂中文的喬伊解釋完畢後,後者立刻明白了夏希羽發言中隱含的意圖。

“所以,你希望自己研究所的同事們除了在國內的基層組織參與工作的同時,也能前往國外的基層地區進行實地學習和考察?”

夏希羽欣然點頭:“對,正如喬治·凱南先生所說的那樣,‘我們必須像醫生診斷一個難以控制的不可理喻的病人那樣,用同樣的勇氣,同樣客觀態度,同樣的中立立場和同樣的決心去研究這個問題,避免受其感情上困惑或干擾。’【1】。”

“我覺得這段話非常有道理。只有這樣,才能讓經歷了之前那個狂熱年代的他們在面對相關的問題時成功脫敏,進而冷靜、客觀、全面地思考問題,進行研究,進而給出解決方案。”

“我們研究所要解決的不只是數學問題,還要解決中國科學界的問題,同時還要試著為整個地球人類文明找到科研世界的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的發展方向。否則,總有一天,希羽組研究所也會失去活力。”

聽到這裡,喬伊雙手竟然聽得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