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語冰也笑了,對著浴室的鏡子拆下皮筋。片刻,她拉開門伸出腦袋,四處張望了一番,見到林見深站在樓梯口的過道上,才放心地籲了一口氣:“哥,這回不走了吧?”

林見深自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故意逗她:“走,等會就走,再也不回來了。”

夏語冰兩條秀氣的眉毛耷拉下來,哼道:“我本來還給你準備了禮物呢,既然你要走,我就送給別的野男人了!”

一聽到‘禮物’兩個字,林見深簡直耳朵都要豎起來了,偏偏又故意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倚在樓梯扶手上問她:“什麼禮物?”

“秘密。”夏語冰嘿嘿一笑,轉身關了門,不一會兒就從浴室裡傳來了水聲和輕快的歌聲。

等到洗漱幹淨出來,屋裡已經沒有林見深的身影。夏語冰擔心他真的走了,一邊擦著頭發一邊下樓,到處找他。

最後還是在花圃外面的薔薇籬笆邊找到了他。林見深和老人家們待在一起,夏語冰安了心,索性坐在走廊外的石階上遠遠觀望。

距離有點遠,蟬聲聒噪,她只隱約聽到三爺爺拄著柺杖數落他:“……突然就出遠門,讓你妹妹一個人騎車回來,出車禍了你知不知道!男伢子做事怎麼能這麼不小心?送你妹妹回家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啊,哪能讓她一個女孩子大晚上的開摩托?”

林見深像是個聽訓的學生,低著頭,也不反駁。直到三爺爺數落完了,他將一疊錢塞到二叔手裡,說:“這錢您收下,去買輛新車。”

“一輛破電驢哪能值這麼多錢啊?再說,你妹妹已經賠過錢了,不用你再給,拿回去吧。”二叔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吐了個煙圈,“男人啊,家人最重要,責任最重要,不管有什麼急事,都急不過家裡的事。”

“我曉得。”林見深沉聲點頭。

等到他與老人們寒暄完回來,夏語冰的頭發都已經幹透了。她將毛巾搭在膝上,手朝後撐著石階仰頭看他,說:“他們不知道那天晚上的真相,所以才以為你讓我一個人騎車回來,遭遇了車禍。”

“我知道。”林見深隨手關上大門,踏著一地花泥走來,在夏語冰身邊坐下,滿身都是幹淨溫暖的陽光氣息,問道,“王威派來撞我們的那兩個人,怎麼樣了?”

提起那晚的事,夏語冰還是有些後怕,低聲說:“一個摔下去死了,一個瘋了。估計王威怕自己的陰謀暴露,就將責任全部推給了那個瘋了的二毛,警察也查不出什麼,這事就不了了之。”

她本來想讓夏宗澤出面施壓,將車禍背後的主使王威揪出來,但仔細一想,要想指控王威有罪,勢必要牽連到那天晚上車禍的細節,她怕連累林見深,只好暫時壓了下來。

聞言,林見深似是猶豫,欲言又止,好半晌才轉過來,看著夏語冰輕輕開口,“你……”

夏語冰知道他在顧忌什麼,忙搶先回答:“你放心,我不會拿你的安危開玩笑,你的身份秘密我一定守口如瓶,連我爸都不會說的。”她學著電視劇裡的臺詞,“保證僅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林見深‘嗯’了一聲,屈起一條腿,將手擱在膝蓋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哎,要是我沒有守住秘密怎麼辦?”夏語冰不怕死地問。

林見深側首,索性也不隱瞞了,眼底的碎金流淌,望著她一字一句地說:“會吃了你,殺人滅口。”

夏語冰沒有深究他這句話中玩笑的成分佔了多少,只伸過一條白生生的胳膊,眯著眼笑道:“那我一定會是你吃過的,最好吃的小孩!”

面前的胳膊太過於細嫩,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留下淤痕。林見深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她,良久才說:“我一直以為我的鱗片夠厚了。”

夏語冰:“???”

林見深繼而道:“可還是沒有你的臉皮厚。”

夏語冰氣結之餘,又有些欣慰:“哥,我發現你身上人情味越來越重了,還會開玩笑損我啦?”

誰知,林見深毫不猶豫地說:“我沒有開玩笑,你的臉皮真的越來越厚了。”一開始見面的時候,夏語冰一副‘全世界都欠我幾個億’的厭世臉,著實不怎麼討喜,相處久了才知道她只是性子慢熱。

夏語冰還沉浸在那句‘臉皮越來越厚’的打擊中,沉默了一會兒,起身作勢要揍林見深。

林見深比她更快一步起身躲開,說話間已拿起了放在走廊下的小鋤頭,戴上草帽,岔開話題:“我才離家幾天,這園子裡的雜草都快長到膝蓋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