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真正來臨之前,我也沒有想到,到了最後,我有把握託付希望的人竟然是那個曾經的仇敵——並且我對他充滿信心。

現在去城內找阿曇,或許是個瘋狂的舉動。但我必須去,哪怕去了之後發現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我也必須去一趟才能安心。對此,我別無選擇。

淩晨的康涅狄格堡一片蕭索,春天方才到來,樹木卻光禿禿的,長不出葉子來。

凱蒂帶我來到了皇宮外。

“你要我潛入皇宮?”

“喵!”凱蒂迅猛地點頭。

“等等,我在阿曇身邊也安插了人保護她。先讓我聯絡上那些人……”

“喵喵喵喵喵!”凱蒂固執地將我往那個方向拉,好像在說“等不及了”。

我又能說什麼呢?有阿曇這個砝碼在,它就算是真想害死我,我也不得不認。

凱蒂用尾巴在地上比劃了一通。作為靈魂畫手,它的畫所傳達出來的含義非常人所能理解,我絞盡腦汁才想到:“你畫的這是……三個女人?”

接著它畫了三個不明所以的箭頭,都指向了我。

我更加疑惑了。比起聽一條龍在這兒亂比劃,我還是選擇深入虎穴一探究竟。於是,我偷偷劫走了一名從城堡內走出來的近衛士兵,換上他的衣服、變成他的模樣。

“凱蒂,你找一個沒人看得見的地方躲起來,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看到你,懂嗎?”

“喵!”凱蒂“喵”地飛走了,倒是前所未有得乖巧。

城堡很大,守衛森嚴。所幸我曾給過阿曇附有我神力的羽毛,她一直隨身攜帶,我便以此為感應尋蹤找去,最終確定我就在那間緊閉的宮殿裡尋到了神力的氣息。

我用隱身魔法悄悄進入了宮殿。

進去後,我才猛然意識到,原來,這是太後的宮殿。

我並沒有發現阿曇,卻看到了兩位熟人。

是神賜和伊麗絲。

然而,貴為一國太後的神賜,竟然在向伊麗絲下跪!

在這間幽暗的宮殿內,一切都變得愈發詭異了。我屏息凝神,望向神賜,她的身上糅雜著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神賜顯然早已知道我身上的謎團,並且知道我已經重生了。但她選擇不見我——我也完全能夠理解這樣的選擇。任何事物都有時限,當然也包括感情,一百年,不僅僅是一個數字,更是一段漫長的、煎熬的時光。她有足夠的理由恨我,一個殺死她孫女的魔王、一個意圖顛覆她兒子的王朝的反賊、一個不願為生命之樹再次犧牲的神族棄子。

我曾想過,這輩子都不要見神賜了,因為我無法給她任何彌補或是承諾,時間已經讓我們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那種彼此為知己好友的美好時光。

目光緊鎖眼前之人,我愈發覺得不對勁。過了五分鐘後,我終於確認,眼前的這個老婦人——這個眼神躲閃毫無貴族儀態的蒼白老人,根本不是希爾瓦娜斯·神賜!

下一刻,伊麗絲朱唇輕啟,念著咒語,剎那間她的手上多了一把極美的銀白色長劍。她用劍尖挑起了老人發抖的下巴,緩慢而柔和地說:“伊麗絲,你渴望萬人之上的權力,我滿足了你的願望。你既然嘗過了這樣的滋味,為什麼又想要反悔、要回作為交換條件的青春呢?”

淚水在老人的金眸中打轉,隨即滾滾落下,她的嗓音沙啞:“是,我反悔了。我曾對娼婦一般的生活感到絕望……空有青春美貌,卻沒有與之匹配的權勢和地位,我永遠只會被人當做一隻好看的野花,心情好了,澆點水,不想管了,便任它自生自滅。過不了幾年,等野花枯萎了,就會爛進泥土裡、繼續被人踐踏,成為其他花草的肥料……”

“所以啊,人性就是貪婪、隨時隨地都會背信棄義。不過,你說的很對,現在,就連你唯一的資本——這具青春美貌的身體都已然沒有了價值。”

“為什麼沒有價值?”老人更急了,“既然你用膩了,就還給我,我們換回來!”

伊麗絲模樣的女人不緊不慢地用劍在空中虛劃過,宮殿內所有蠟燭頓時熄滅,劍柄上的寶石開始發光,在穹頂上投射出璀璨星空,宛如無數雙閃閃發光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視著宮殿裡的每一個人。她用商量的語氣,居高臨下地說:“這具身體,他連正眼都不願瞧一下,我當然不想要……但是抱歉,還是不能還給你。帝國的太後,必須老老實實地壽終正寢,看起來,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就安心地等待那一天的到來吧。對你這樣卑賤出身的娼婦來說,以太後之禮國葬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你說對嗎?”

——你既沒見過星河,那便送你清夢吧。晚上把這夢獸晶石放在床邊,就能做好夢。

——那、那好吧,看在這塊石頭能讓我做好夢,又長得有幾分新奇的份上,我就勉強收下你這份禮物啦……

這把劍是“玫瑰星流”。沒能帶來好夢,反伴隨著百年噩夢。

作者有話要說: i ove hopeessy.

我無可自拔地愛著你。

伊麗絲沒有權勢,渴望權勢,也因此淪陷在權勢裡。拿青春交換至高無上的權勢,可能在我們看來是完全不值當的,但她的性格就預示著她會這樣選擇,也就決定了她的命運

從“伊麗絲”在中央帝國第二次和大祭司一起在鬥獸場風光亮相開始二十八章),裡面就換了個芯。畢竟、一個貧民窟來的移民怎麼可能一下子憑借正常水準的美貌勾搭上政治中心的人物呢...不過從來沒有小天使留言懷疑過伊麗絲的身份,大家是不是善良地相信了伊麗絲有瑪麗蘇巴啦啦能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