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卡洛斯之翼(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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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了摸鼻子,微微一笑,“好像我一個普通人,也不好給神什麼祝福。那就把祝福轉贈給你在乎的人吧,我希望神賜公主能與你重逢,祝福她在漫長的人生中度過一段快樂的時光。”
說完,阿曇扭頭離開,走遠,漸漸變成了雪地上的一個小紅點。
她跟我道別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關心情敵?我有些吃味。
沉默在她走後對我說:“你做了一個合適的決定。”
不一定是對的,但一定是合適的。
愛情與陰謀和烽火格格不入,我不能僅憑一己私慾就將阿曇拉入我的懷裡——至少,大戰前夕絕不是一個好時機。我本來還在為阿曇的話而動搖,是沉默最終促使我做出這個決定。
不,與其說是沉默,不如說是阿藻在冥冥中提示了我。那顆寶石彷彿有生命般,在我看向它的時候折射出幻色的光暈。我知道,精靈一族是浪漫的種族,浪漫到死後也不會留下難看的屍體,而是會化為一縷煙,擁抱自然。只有那些對人世還懷有執唸的精靈的靈魂,會凝聚成一塊晶石。在精靈族的傳說裡,精靈死後會接受審判,善者去往彼岸的世界,但那些執念過深被視為“罪”,他們的靈魂將永遠拘於汙濁的人間,無法引渡彼岸。
在看到晶石的那一刻我便知道阿藻已經死了。我體內的生命之樹將我的靈識擴大到極限,我能從中感受到阿藻殘存的氣息。以沉默在人間的地位與勢力,阿藻死於疾病或是被人殺害的機率非常低,而沉默既然表現得如此反常,我幾乎可以斷定她的死一定與沉默有關。若進一步推斷,沉默既然敢在非常時期來找我就證明瞭他已然決定投向我方陣營,對於一個執著於自己的信念一百年的龍神,促使他倒戈的最後一根稻草,一定是一個足以另他的世界觀扭轉的打擊。所以,逼死阿藻的正是他的信仰,還有橫在兩人身份之間的巨大鴻溝!
“阿藻是怎麼死的?”
“自殺。”他的聲音比雪更寂寞。“罪魁禍首是我。是我說要娶她為妻,卻害死了她。”
龍族化身人類騎士,本就足夠令帝國忌憚了,如果他再明目張膽娶一個非人類妻子加上阿藻的族系,河澤精靈已投靠了我),無疑給了帝國足夠的理由將他視作帝國的叛徒。可是,最諷刺的就是他化身為人融入人類社會盡百年,只為證明種族之間的矛盾可以化解,他以為他能以一種溫柔、共榮的方式為奧特蘭迪大陸帶來和平!
“沉默,我感受得到阿藻的心願,她沒有怪你。”
這句話一說出來我就後悔了,我為什麼要安慰他?眼前的這個人,參與了神族的逃兵計劃、讓神賜含恨嫁給霍布斯三世、曾想要挖走我的心髒複活神樹、又是他連累了無辜的阿藻……他是龍神,卻心向人類。可我卻始終沒有真正恨他。或許是因為他太執著了,執著得像那日複一日被惡鷹啄食肝髒的普羅米修斯[1]。又或許是因為他的心中也有一顆不可企及的太陽,就像那用人造翅膀展翅高飛想要觸及天堂的伊卡洛斯,直到太陽的高熱融化掉固定翅膀的蠟,才意識到那根本不可觸及[2]。
沉默的雙手無力地垂在兩邊,“那天,阿藻拒絕了。可自那以後,謠言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貴族圈。我固然聽到了人們在暗地裡對我的鄙夷,可我根本不在意別人的非議。”
我深吸一口氣:“所有對你的非議在身份卑微的阿藻身上,只會十倍百倍地疊加。可習慣於用理性思考的冰龍根本不會關注到一個女孩的擔憂和迷惘……”
“你真的能聽到阿藻的心願?”他迫切地問,“能否告訴我?”
“一切都在於你自己。”
“什麼?”
“這就是她唯一的執念。”
可惜阿藻並不像我認識沉默這麼久,否則也就不會將所有的罪責歸咎到自己身上,然後選擇以一種極端的方式實現她自以為對沉默的救贖。
他啞然。
過了一會兒,他的面部肌肉徹底失控,扭曲在一道,他捏住自己的脖子,無意識地發出斷斷續續的粗重呼吸聲。
次年,神樹歷一百一十年,一月。
在連續不斷的雪暴後,我派遣雪精靈讓克洛伊公主的屍首“奇跡”般地從深坑裡浮現出來。公主慘死的訊息傳遍了整個帝國當然公主曾變成過豬這種事情沒有曝光),我借機撕毀停戰協議,宣告了第二次神人大戰的開始。人族史官將公主之死這跟□□稱為“公主冰封事件”。
二月,護送公主的騎士團中一百多名騎士被判叛國罪。我命先前派往首都的臥底主動暴露,讓官員真的以為有一張縝密的臥底網蟄伏於權力的中心。利用官員上下急於立功的心態,我首先挑起了首都的內亂。為了找出帝國的奸細,政府鼓勵犯人舉報奸細,成功舉報者便向法院徵求減刑。一時間舉報成風,由最開始騎士團中的百人到後來的上千人,康涅狄格堡陷入一片混亂,人人自危。
三月,下了冬日最後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