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妹和曇少(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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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慢一點。”阿曇摟著我的脖子,細聲說道。
“好。”我低頭一笑,“你怕高?”
阿曇搖頭,“不怕。你抱著我呢。”
我不由地將她抱得更緊了,滿天的星光都糅進了她深藍色的眸子,星星只有晚上才會發光,而只要對上她的眸子,就能看到一直都在閃耀的星光。
“我說飛慢一點,是因為……”阿曇用手指劃過我的脖子,指尖的魔力與那魔法結界相碰,迸發出銀白色的光芒。“我希望爻君可以放輕松,不要害怕。”
我雙手一顫:被發現了。她在生存環境嚴酷的地界磨礪出來的聰慧與敏銳,總是出乎我的意料。
荒原舞會那一夜後,我無時無刻不在防備著所有人。我學會了用偽裝出來的信任來騙取別人的信任、讓那些單純的勇士為我賣命,但骨子裡的我,早已失去了相信的能力。
我同樣在防範阿曇——即便我一直告訴自己,全世界她最值得我信賴,她是我愛的人。猜疑儼然已成為我的一種習慣。阿曇是否有一天也會和那時的麗德奧斯一樣,為了某些更崇高的信仰或是道義,背叛我?或許我害怕的並非她對我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而是那種再次遭受背叛的絕望的感覺。可現在竟然被阿曇發現我即便在親吻她的時候,也同時戒備著她、用魔法防護著自己的要害……
正當我構思著該怎麼將這件事瞞過去時,阿曇突然用頭狠狠撞了我的前額,“好了,解氣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阿曇你的頭不痛嗎?”
“笨蛋!”
“啊?”這好像沒罵到點子上。
“笨蛋!經歷了這些事,爻君當然會變得更謹慎、更老成,我怎麼會因此而責怪你?你可以有防備之心,當然也包括對我,畢竟這都是為了你自己好,而你更應該坦坦蕩蕩地這樣做,不需要對任何人感到抱歉!”她大聲完後,聲音又變得輕了,就像是自言自語。
“我不認識什麼‘萬神使徒’,也不認識什麼魔王,我認識的爻君,可能只是你很小的一部分。不過,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我覺得至少——至少看到的是真實的你,你不被時間、歡樂和逆境觸動的核心。這次回來,我感覺得到,爻君的核心沒有變。一直以來,都辛苦你了。”
飛到了郊外的荒野,眼底裡還殘留著康涅狄格堡繁華的略影,大地卻一下子空得浩瀚而深遠。
我猛地吸了吸鼻子,“阿曇,沒事說這種話幹嘛,爻君要被你感動到哭了。”
阿曇勾唇一笑:“那爻君快哭給我看吶。這雙金眼珠子哭起來應該像是滾了水的琥珀珠子,肯定特別好看。”
“滾了水的琥珀我可以給你弄來一屋子,但想看我哭是沒機會了。”我沖她咧嘴一笑。
其實,在我最難熬的時候,阿曇也一直以另一種方式陪伴著我。生命之樹的力量覺醒後,與我本身的力量融為一體,我同時具備神的創造和魔的毀滅之力。
我集結了巨人和精靈的殘部、還有所有蠢蠢欲動的人,多次向帝國挑起戰爭。我終於擁有了不再受人擺布的力量。這世上多得是信奉弱肉強食的人,曾經的我也將力量奉為真理,以為只要絕對強大,就沒有值得煩惱的事了,生不知,在力量到達頂峰之後,人也會面臨著巨大的考驗。用奧特蘭迪大陸上最通行的真理來說,就是萬事萬物的“平衡”。人間處在未可知的天堂和地獄之間,是至善和至惡的平衡點——只有人間才能長久存在。我著手打破了大陸維繫了一百年的平衡,終於有一天,我驀然想起阿曇對我說過的那句話:
“爻君,不要讓我從小到大的夢魘,那個永遠無法抹去的厄運詛咒,變成現實。”
這句話好像一直躲藏在我腦海深處,在我成功複述出她的每一個字之前,我對此毫無印象。第一次回憶起這句話的時候,我剛剛打完一場勝仗,佔領了帝國在邊荒的一座軍事堡壘。我擦拭著阿列儂雙劍,無聊地坐在城牆上看著大漠暴烈的風沙掩埋滿地的屍體,就在那個時候,我重新召喚出我又愛又恨的命運寶石,看到了戰爭的未來。在未來裡,我的戰爭勝利了,但我也看到了生靈塗炭的未來,在那個未來裡,阿曇所說的夢魘,變成了現實。
煩躁地閉上眼睛,卻聽到兩個自己做著激烈的辯駁。
【這是我的宿命。我的誕生本來就伴隨著“厄運”,人們殺我、恨我、利用我、背棄我,我要報複他們,讓他們嘗嘗我的痛苦】
【報複應該是戰爭的正當理由嗎?如果我殺光了霍布斯皇族、顛覆了百年來帝國統治的制度、甚至自己當上大陸的王,我希望有一個怎樣的國家?我應該制定怎樣的制度、又該如何讓人民迅速從浩劫中恢複元氣?】
【這些問題,我從沒想過。也不需要考慮,眼前的事,是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