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林蔭道上、城堡中、花壇小溪之間穿梭的年輕學子,青春那股傲得要上天的辛辣味道直沖鼻腔,嗆是嗆了些,但也有著把微涼的血重新暖熱的力量。霍布斯學院——這就是阿曇做夢也想進的學校,我離開她之後,她的人生才終於走上正軌。

只聽遠遠傳來一聲嘶鳴,緊接著就見一男子駕馬在林蔭道上飛馳而過。這人敢在校園中超速駕駛,我便有道理暗中給他使絆子,於是,下一秒,他的馬就在噴泉腳下停了下來,任憑他怎麼拉動韁繩都不動。我定睛一看,才知這不是普通的馬,而是一匹罕見的雄性白色獨角馬,而騎馬之人也不是普通的人,而是我的舊識,銅鎖。

又或許,他現在早已拋棄了銅鎖這個象徵著低賤的名字。

他完完全全脫離了我心中那個叛逆、有些小滑頭的奴隸小子的形象。雖身著一身過分華貴的紅黑制服,但他的氣質裡依舊沒有那些貴族與生俱來的篤定、自信和高貴。大概童年的經歷會在潛移默化中決定一個人性格的最深處,成年後只能隱藏,卻無法徹底改變。他頂著一副黑眼圈,眼神既暴躁又乖戾,獨角馬不走了,他便狠狠地抽著鞭子,一下又一下,只怕這馬要是再不走,他也可以當場將它抽死。

當然,他的巨大轉變也在情理之中。換做任何一人在他的處境下,都不可能不覺得不甘心。這兩年來,我透過情報網得知銅鎖其實是最小的皇子,而他的生父正是中央帝國的皇帝,霍布斯五世。

帝國奉行一夫一妻制。私生子不享有繼承權,也沒有繼承家族姓氏的權益。即便是皇帝的兒子,私生子與真正的皇子也有著天壤之別。只要他還是私生子的身份,他就永遠沒辦法公開他的姓氏。

看到他出糗,旁邊真正的貴族開始譏笑他的愚蠢和失禮。有一人使了個風刃魔法將他的衣領劃破,正好露出他脖頸上那奴隸的印記。

銅鎖暴怒道:“誰敢笑!”

少男少女們笑得更歡了。“唷,大少爺盛裝出席又要趕赴哪個戰場呀?”

銅鎖吼道:“今晚在康涅狄格堡郊外的河邊。帝國就要把尊貴的的公主獻給魔王了!作為一名合格的騎士,怎能對此無動於衷!?”

聽到眾人的噓聲,銅鎖固執地揚起下巴,“我要殺了魔王!我一定要殺了他!”

我壓低了帽子,仔細回想了一下,除了剛才施法使獨角馬停下來,我的確確沒做過什麼對銅鎖不利的事,可他卻恨死了我。估計他以為取了我的頭顱去見父親是大功一件,能讓他的父親真正認可他、從而贏得他自己的姓名。我又施法讓獨角馬快速奔跑,這才讓這莫名對我敵意滿滿的家夥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禦靈、發明、咒語語源學、密文學等學員人數較少的特殊學院都在霍布斯學院的南區。

從中心噴泉走到南區,需要穿過英靈紀念堂一片墓碑林),然後就來到了一大片草坪,草坪上排布著風格各異的獨立別墅。

霍布斯學院的學子大多都是血統、家族財力和天賦萬裡挑一的佼佼者,這校園裡任何一個看起來普通的學生背後都有可能牽連著一個龐大的家族勢力,這樣想來,超豪華宿舍也就不奇怪了。

我查閱每一棟房子門前的名牌,尋找阿曇的名字。

不出五分鐘,我就被一個女聲叫住:“喂,你在幹什麼?”

“……”為了避免引人注意,我之前已駕輕就熟地變成了一個憨厚的胖子。

那女生的腦洞填補了我的沉默,“你該不會是……跟蹤狂?”

“不,我找阿曇。”

“噢——”她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勸你放棄吧。也有不少喜歡挑戰的貴族俊才追求過她,但她從來沒把那些人放在眼裡。像你這樣的……算了吧。”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房間在哪兒。”我很不屑,這說明我成功把阿曇的擇偶標準拉高到了我這個基準線。

“我怎麼好像從來沒見過你呀?你也是西區的嗎?”她自問自答道,“不過,像你這樣的人,大概本來就很難讓人記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