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想你死了拖累我罷了。”

小鬼聽後波瀾不驚地“哦”了一聲。

我轉移話題:“看你一副低落的樣子,剛才還沒來得及從戰鬼的記憶裡篩選出走出密林的路線吧?”

她沉聲:“我失敗了。”

沒能按照原計劃利用幽靈附身走出密林。

“走不了捷徑也不代表失敗啊!”我拍了拍胸膛,“地圖還在我的腦海裡,我可以試著還原實景。雖然會比直接讓幽靈帶路花的時間長,但至少不會困死在這裡。”

她狐疑道:“你怎麼會記得地圖?”

我說:“看過幾眼就記下來了。”

她倒是不怎麼驚訝:“原來劍靈的記憶力這麼好。”

“……不是劍靈的記憶力好,是我的記憶力好。”我有些酸溜溜地說,“小鬼,以後能不能不要把我當做劍靈?”

她愣了愣,“為什麼?”

“……”因為我不久前還是個活生生的人啊,誰願意莫名其妙變成一團虛體。

她見我沒有回話,便也不問了:“我可以不把你當做劍靈,你就只是爻君。”

“謝謝……”

說完我就有點想咬了自己的舌頭,十二神吶,我竟鬼使神差地對一個地界人說了“謝謝”。小鬼並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不用謝。應該是我謝謝你帶我走出密林。只是昨晚我徹底惹毛了那一隊的人,只怕他們很快就會來追殺我。”

“那一隊裡多是些不入流的人,沒什麼可怕的。”這話是站在前世“萬神使徒”的立場上說的,只是今非昔比,連我都墮入了地界,總也不能拿大陸巔峰強者的標尺來衡量一群地界人吧?我想了想改口道:“那個託隆沼澤來的魔法師需要小心。”

她感到疑惑:“託隆沼澤來的魔法師?”

我說:“我說的是盧爾。他平常不都帶著一雙白手套嘛。”

“是的,魔法師的手很重要,他們大多像演奏者那樣愛護雙手。”

“他把手套摘下來的時候,我看到他的手上的掌紋,所以才說他是託隆沼澤的人。”地界在天神一族眼中是落後之土,是以盡管我生前熱愛遊歷和閱讀,也未曾踏足過地界、深入瞭解對地界的風土人情。在我對地界有限的閱讀裡,記得的也就只有各國那些個奇葩的習俗了。

她依然一副以為我在胡扯的模樣,“掌紋又說明瞭什麼?”

“ 地下之城混沌、寶器之城緹亞和冥域阿克隆是地界三大國。而託隆沼澤只是一個不知名的小國。那裡的居民有一種叫做‘篆刻命運’的習俗,而盧爾的掌紋留有用綠色的幽靈草汁液篡改過的痕跡。布倫塔族信仰命運,認為命運在人身上的具象體現就是每個人不同的掌紋,故此在他們人生的幾個重要階段都會請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或是神通者挑破原有的掌紋,再用草汁描畫出新的紋路,以此慰藉自己,不幸的命運已經改變了。”

“可是……”

“說真的,除了託隆沼澤有這種怪習俗,誰沒事會在自己手掌心裡紋身啊?”

“不,不,”小鬼的眉頭緊皺,“我想說的是,託隆沼澤早在一百年前就滅亡了。如果盧爾是沼澤人,那麼就算他在古國毀滅的那一天剛出生,現在至少也有一百歲了。據我所知,除了煢孑的天神一族能永葆青春、荒山之境的幾條龍能在某一時間停止生長從而獲得綿長的壽命、阿克隆的虛無族身上沒有時間的流逝,其他種族都不可能在一百多歲時依舊保持著年輕的樣貌。”

我一開始並不相信她的話。託隆沼澤出土一種能夠吸附汙濁的“皂化泥”,我死前一星期還購買過這種泥呢。“小鬼,你確定你不是看了盜版書?”

“拜託,爻君,這可是連三歲小孩都知道的史實,史稱‘龍焚之宴’。一百年前,惡龍的火焰在沼澤上持續了整整七天,燒完之後地上的灰燼足有一米深。前來親掃戰場的地界聯軍將鹽灑在灰燼上,讓這片土地寸草不生,並且地界的幾位大法師聯手詛咒沼澤之神永遠消亡。”

一百年前……一百年前……

我的腦中“嗡”得一響,就好像有一個長著倒刺的鐵鈎挑釁地深入我心裡最深處,撕扯、折磨著我的心,有一種極壞的預感在我心中如野草般滋生。然而表面上,我依舊固執地反駁著:“你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