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路滿拿出一罐飲料,遞到謝邯秋眼前,“要嗎?”

謝邯秋從路滿手裡接過,又輕聲道了次謝。

他這般客氣,搞得路滿更加不好意思。自從上次從殺馬特嘴裡知道謝邯秋和自己的關系後,路滿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謝邯秋。

她當初確實沒有慫恿別人去找謝邯秋麻煩,可在得知殺馬特他們等人為自己打抱不平而去謝邯秋學校散佈流言、敲詐欺淩時,自己選擇的卻是冷眼旁觀。

冷眼旁觀者縱容了欺淩,於情於理,謝邯秋如今的遭遇都與她脫不了幹系。

校園裡的路燈亮堂了闃暗的夜色,路滿與謝邯秋並肩走著,無形的束縛卻如影相隨地籠罩著她,路滿想開口道歉又不知道如何說起。

直到即將走到宿舍區,那句對不起終於脫口而出。

臨近元旦前,一場源自z洲的傳染病引起世界衛生組織高度重視,學校的廣播站也天天在播放預防處理。

可再可怕的傳染病,也比不過元旦放假帶來的喜悅——被學習壓榨了好幾個月的學生終於獲得了短暫的解放。放學時,一個個拖著行李箱,跑得飛快,那模樣活生生像是在牢裡被關了好幾年。

早在放假前一個星期,很多學生就默默期待,規劃好假期計劃。譬如路滿。

然後再好的計劃也不及元旦當晚看到秦榛來電的時來的實際。

“小滿同志,看窗外。”

路滿心裡冷笑,呵,老把戲。

她慢吞吞地開啟窗戶探出頭,果不其然看到站在自己家樓下的秦榛。

秦榛穿著藏青色的羽絨服,一手舉著手機貼在耳邊,另一隻手揚起朝著路滿招呼。

凜風呼嘯,蒼穹中沒有一朵雲,皎潔的月光照在光禿禿的枝椏鋪出參差不齊的皓影,甚至連路燈都散發出冷暈的光。

路滿感覺自己被寒風颳了好幾個巴掌,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在顫抖:“你不冷嗎?要不要進來坐坐?”

秦榛撥出的氣化成無形的白霧,他跺跺腳,堅持死鴨子嘴硬:“不冷阿,一身正氣加持。”

路滿作勢關窗,冷漠道:“那您繼續加持著吧,我要睡了。”

“這麼早睡什麼睡呀,不是說好了要去廣場看煙火的嗎?”

路滿腦子裡想了一番,確定了絕沒有答應此事:“沒印象,別想坑我。每年都有的煙火,過去看的還少嗎?”

秦榛揚起嘴角,笑彎了眼:“可是我們過去都沒一起看過阿,跟別人看和跟我看能一樣的感覺嗎?”

路滿將手機換到左手,右手揣進兜裡取暖:“你還真別說,跟你看煙火我還得操著老媽的心,防止你碰著磕著。”

秦榛斂眸笑了一下,沒再說話。他從口袋裡抽出一個黑色口罩,慢吞吞帶上,只見上方印著的格外醒目的幾個白色大字——‘全幼兒園最可愛’。

許久,他才甕聲甕氣地回答:“我媽可沒你關心我。”

秦榛又問:“這位操著老媽子心的路女士願意陪我看煙火嗎?”

“……”不是很願意。

滿天的星辰伴著皓月高擎,廣場上人影幢幢,摩肩擦踵。馬路對面的高樓燈火通明,照得江面波光粼粼。湖邊石縫裡頑強生長的小草,風吹過時帶去冬夜裡生的氣息。

煙火待放時,人群開始慢慢聳動,秦榛沒站穩,被往前擠了好幾步。可秦榛只是一個勁盯著對岸的島嶼,毫不在乎。

路滿撥出一口氣,心裡不禁感嘆:我就知道。

“小心點。”她握住秦榛的手腕,聲音淡淡,可聽在秦榛耳裡卻如三月拂過的春風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