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驀地抬起帶著傷疤的手,對著路滿晃了晃。那道傷疤極長,在他光滑潔白的手腕上極其突兀,傷疤下方還有好幾道深淺不一的疤痕。他晃動得太快,看不真切。

“小滿姐當時是看到這個了吧。”

“……”

“噗哈哈哈哈。”秦榛倏然間撕去那條長傷疤,捧腹大笑,“騙你的,假的。”

“哈、哈、哈哈哈哈。”

路滿聽著黑夜裡秦榛斷斷續續的笑,越發覺得詭異,他就像斷了線的木偶,失控得一發不可收拾。

“你別笑了。”路滿不露聲色地看著他,淡淡開口。

秦榛松開捂著肚子的手,擦去笑出的眼淚。他直起身,眼角仍然帶著紅,臉上的笑卻早已消失殆盡。

十月的桂花,小小的花瓣簇簇綴滿枝頭,一路飄香。他們站在偏僻的轉角口,旁邊是喧鬧的廣場,華燈初上,有人玩耍,有人散步,有人靜坐。

世界繁華喜樂,似乎只有他們兩個被隔離出去。

秦榛歪頭看向路滿,眨著笑紅的雙眼,一臉無辜:“可是我覺得很好笑呀。”

路滿沉默了下:“戲弄我很有意思?”

秦榛毫無羞愧地點頭:“是啊,很有意思,很好笑,你為什麼不笑?”

他認真地想了想,又笑吟吟地開口:“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還在好奇我為什麼喜歡穿女裝?”

路滿沒有搭話。

秦榛笑得更開心了,他點著頭,字正腔圓地解釋:“因為那還是騙你的,哈哈哈哈。”

路滿愣了下,然後皺著眉地看著他:“你有病?”

“對啊,我是神經病嘛。”

“……”

他笑嘻嘻地繼續說:“這是真的,不騙你。”

“……”

“你怕嗎?”

……

你怕嗎?

我怕嗎?

……

我不怕嗎?

……

路滿倏地睜開眼,窗外長夜晦暗,床頭的小臺燈還在發著氤氳的光,風吹得窗戶咯咯作響,電視裡正在重播法治節目,主持人輕重緩急地訴說著事件的經過。

“犯罪嫌疑人劉某經xx省精神衛生中心法醫司法鑒定所鑒定……”

路滿關掉電視,無力把遙控板扔到被子上。她躺回去,仰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腦子裡一團糟,手臂慢慢地蓋上雙眼。

就算她再想忽視,再怎麼找理由,也不可否認她遇見的秦榛和她印象裡的秦榛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她認識的秦榛是個交友廣泛,喜歡表現自己的人,他活波開朗,行為高調,卻鬼話連篇,有時又像是還沒度過中二期的少年。

而前世的秦榛低調高冷,就像神壇上無人可及的神,輕而易舉地到達同行渴望的高度。他眼中卻無悲無喜,死寂一片,什麼也無法引起他的興趣,就連唱歌對他來說也只是規劃好的任務。他活得跟精準的指標一樣,沒有一點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