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馮氏這才想起來給雙方介紹,忙拉過馮鶯的手笑道:“這是我孃家的一個侄女兒,說起來這次的事情多虧了她呢,這宅子也是她的私産。要是沒有她幫襯,我們一家子這會子還不知道在哪呢。”

於家人都恍然大悟,於母更是撫掌道:“我聽當家的說那天晚上多虧了陸千總幫忙,他們才能那麼快就被放出來。陸千總就是這位……未婚夫吧,真是多謝二位了。”她剛想說這位姑娘來著,但是又看到馮鶯分明挽著婦人的發髻,一時間有些納悶:不是說還沒成親嗎?怎的是這個裝扮?難不成是二婚?

馮鶯淺笑回道:“於太太客氣了,都是自家親戚,搭把手也是應該的。”又指著椅子道:“站著說了半天話了,快請坐吧。”說完,徑直坐到了主座上,丁馮氏把於母讓到左下首的位子,自己則在右下首坐下了。

於母靜靜的打量著這一切,嘴上什麼也沒說,心裡卻對自己坐到一個小輩的下首有些介懷。

這時,丫鬟把茶點端了上來。於母見那蓋碗都是描金五彩的,不免又覺得有些奢侈太過。

其實,這樣的描金蓋碗還真不怎麼符合馮鶯的審美,這些都是大田氏在的時候用的器具,走的時候也沒帶走。大田氏留下的東西多了去了,比這貴重十倍的都有,一些器具而已馮鶯也沒上趕著非要人家帶走,要不就顯的太生分了。

還有那些個椅袱坐墊,馮鶯現在做嫁妝的人手都不夠,怎麼會閑的讓人做那麼精緻的坐墊?

就在於家幾人暗中打量馮鶯的時候,馮鶯也在觀察對方,當然,她最主要的目標還是於家姑娘,這個閨名叫秀蘭的女孩兒給馮鶯的第一印象很好。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馮鶯幾乎是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眼神清澈面容娟秀的女孩子。

秀蘭悄悄打量馮鶯的時候,正好對上了馮鶯的目光,她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然後害羞的低下頭。

馮鶯笑著對丁馮氏說:“怪不得姑媽平日裡嘴裡總是念叨於家姑娘,今兒一見,確實是招人喜歡。”

丁馮氏介面道:“可不是嗎?這孩子文靜秀氣,比芹姐兒那個潑猴也強多了。”

於母聽見旁人誇自己的閨女,心裡自然得意,但還是謙虛道:“親家母這話說的,我常說秀蘭這丫頭就是太悶了,我就喜歡芹姐兒那骨子活潑爽朗的勁兒,看著心裡就敞亮。”

一旁的於大媳婦見兩人在那裡互相吹捧起來了,頗為不屑的撇撇嘴,心想丁家那小子科舉都考不成了,以後還有什麼前程?枉費自己公婆千挑萬選的選了這個女婿,嘴上說的好聽,心裡還不定怎麼懊悔呢!早知道這樣,那天還不如答應了裴家大爺,最起碼能換二百兩銀子的聘禮呢,還能搭上守備這樣的親戚,多劃算?也不知道公公婆婆心裡怎麼想的,放著那麼好的親事不應,非得吊死在丁家這一棵樹上,到最後還不是雞飛蛋打?

要是讓於母知道自己的大兒媳婦還想著拿閨女去換銀子,估摸著立刻就能讓兒子休了她。於大媳婦也知道這事自己說了不算,因此只敢在心裡想想而已。

又說了幾句家常話,於母便提出來想去看看成哥兒,丁馮氏自然不好攔著,便帶著於家人過去了。秀蘭心裡也惦記未婚夫,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徑直站了起來跟在於母身後。

任憑於母如何使眼色,她一概裝作看不見。丁馮氏見到這樣情形,心裡一暖,最起碼這個兒媳婦還是很惦記自己兒子的,於是笑道:“秀蘭也是擔心成哥兒,橫豎咱們幾個都在,就讓她去看一眼也不算什麼。”

她都這樣說了,於母也只好應下來了。

書房那邊也傳話過來說於家父子同樣想探望一下丁潤成,丁馮氏索性讓他們一起去了。

馮鶯沒有跟著過去,而是回了自己的屋子。白毫扶她在榻上坐定,嘀咕道:“娘子您是沒有瞧見,剛才那位於大奶奶,眼珠子都要黏在您的金釵上了。那做派,比程家的那些媳婦子還要誇張呢。”

馮鶯無奈的笑道:“她的眼神那樣熾熱,我怎麼會沒有感覺?程家好歹是有些家底的,於家家境頂多跟宋家差不多,她眼皮子淺也是正常的。”

白毫撇撇嘴道:“宋家雖說家境也一般,但是幾位姑娘都是極懂事的,可沒做過這種做派。”

馮鶯笑道:“這就是各人的造化了,人跟人還是不一樣的。”

想到宋家,白毫又有些不平:“兩位小娘子在咱家幫工這麼長時間,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從不惹事。不過她家裡倒也放心,離的這麼近也從來沒見宋太太過來瞧過閨女。”

銀針介面道:“我那天陪李嫂出去買菜的時候,聽說宋家大奶奶有了身孕正是害喜的時候,想來宋太太定是忙著照顧兒媳婦,沒有心思搭理女兒們呢。何況,她們姐妹倆在咱們家,一應吃穿用度都用不著自家花錢,要不是他們自詡身份,怕是賣了倆人的心都有。”

馮鶯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銀針這話說的雖然毒辣了些,但是卻有些一針見血,宋家父母對女兒也太漠視了些。

不過,這裡的大部分家庭好像都是這樣。

等看過丁潤成之後,於家人面上都帶了幾分凝重之色。尤其是於秀蘭,整個眼眶都紅紅的,時不時的還拿帕子偷著擦幾下眼角。

從丁家住的院子出來後,於家便提出了告辭,丁馮氏為了安於家的心,說道:“雖說成哥兒以後不能科舉了,但是家裡好歹還有間藥鋪,怎麼也不會沒了著落的,親家公親家母也不要太擔憂了。”

於家兩口子還沒回話呢,秀蘭就抽抽搭搭的說:“這些都不過是身外之物,我就是心疼丁大哥遭的這些罪。說來說去,都是怪我,要是那天我不上街,就沒有後面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要說之前丁馮氏心裡對於家多少是有點介意的,但是於家今天過來場面話說的都極好聽,秀蘭又說了這樣一番話,讓丁馮氏心裡頗感安慰。她馬上安撫道:“好孩子,這事也怨不到你頭上,你可千萬別胡思亂想。等成哥兒好了,我就去給你家送大定。”

聽了這話,於秀蘭的臉一下子羞的通紅。

這時,丁馮氏又拿出一張銀票來遞給她:“這是守備家賠的,說是給你壓驚,日後這事也莫要再提了,到底不是什麼光彩事。”

看到銀票,於大媳婦的眼一下子亮了起來,腆著臉問:“那天,公公和我相公也白受了一場驚嚇,他們怎麼就沒有賠償?”

這話正好被出來送客的馮鶯給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