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又稱上元節,自唐朝以來就是百姓們最喜歡的節日之一,平時宵禁森嚴的傳統只有這天才會被打破。

可喜的是十三十四這天連著下了兩天的雪到了十五這天突然就停了。比起馮鶯自個,幾個小廝丫鬟想去看花燈的念頭更甚。元順兩個一天往街上跑了無數次,一會是開始掃雪了,一會是開始掛燈籠了,總之來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讓馮鶯覺得真不讓他們去看花燈的話會是一個極大的罪過。

到了十五傍晚,馮鶯幾個一早就吃了湯圓,然後打扮停當了,天剛擦黑的時候就出門去看花燈了。因為離得近,一行人也沒坐馬車什麼的,就走著過去。

房嬤嬤年紀大了不感興趣,老孫頭和李樹兩口子也怕冷不想出來,於是馮鶯便帶著碧蓮和一眾小家夥們來到街上。出門之前她不住的叮囑幾人:“待會去了街上一定要跟緊了,不能亂跑,小心拍花子的。”

等到了街上,看到那些穿梭在人群裡三五成行計程車兵,馮鶯突然覺得心裡安穩了許多。

雖然天才剛開始黑,但是街上已經是人來人往,道路兩旁掛滿了各種顏色款式的花燈,聽說最高最大的燈臺紮在城門樓那裡,大家都湧著往那邊走去。馮鶯一行也不由自主的跟著人群往前走。

一路上除了花燈,還有各種賣湯圓小吃和小玩意兒的攤子,馮鶯給長生兄妹倆一人買了一盞花燈,自己也提了一盞荷花燈在手裡。這荷花燈是用粉色和綠色的紙做的,不知道用了什麼染色技術,那紙張顏色由淺至深,做成花燈後遠遠看去就跟真的一樣,十分逼真。

馮鶯提了這盞燈在手裡,彷彿找回了孩童時代那種純真的愉悅。

她一時間有些失神,正好腳底下不慎踩到一顆石子,一時不備之下就要跌倒在地。馮鶯閉上眼正準備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的時候,一雙有力的臂膀穩穩的把她扶住了:“你沒事吧?”

那熟悉的嗓音讓馮鶯一下子睜開眼:“是你?!”

陸飛含笑站在對面:“是我,怎麼,娘子是不願看到我嗎?”

馮鶯搖頭:“那倒不是,只是有些意外罷了。”說完,看到剛才不小心掉到地上摔碎了的荷花燈,心裡有些可惜。抬頭一看陸飛一身戎裝在身,不由問:“陸大人今晚還要當值嗎?”

陸飛點點頭:“今晚街上人多,士兵們要輪流巡防,以防止有宵小之輩趁機作亂。”

馮鶯輕嘆一聲:“辛苦你們了,這樣的佳節還要忠於職守不能在家陪伴家人。多虧了有你們悉心守護,才能讓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安居樂業。剛才多謝了,要不然我怕是要摔個大跟頭了。”

陸飛揚眉:“謝倒是不用謝,只是這街上人這樣多,也不知道你想什麼這麼出神。”

想到那個再也回不去的地方,馮鶯有些落寞的一笑:“沒什麼,只是想起小時候的元宵節罷了。”

這話讓陸飛以為她是想起自己年幼時和父母在一起的時光了,心裡不免覺得自己說錯話,連忙岔開話題問:“你們這是要去哪?”

馮鶯淺笑:“聽說城門樓前有今年最大的燈臺,還有冰燈,我還沒見過大的冰燈呢,所以想去看看。”

陸飛笑道:“這有什麼,也就是你去年才從京城過來覺得有些稀罕,等你在這裡住上兩年就覺得沒什麼好看的了。”正說著見馮鶯臉色愈加不善,忙清清喉嚨道:“也罷,既然你想看,我送你過去吧,省的你一個不小心再跌倒了。”

說完就帶頭往前走去,馮鶯失笑一下,而後便跟了上去,碧蓮等人自是牢牢在跟在主子周圍。

大康雖然民風比較開放,但是也還沒到未婚男女能在大街上相攜前行的地步。不過是陸飛在前,馮鶯跟在後面,兩人總是隔著一米左右的距離,一旦馮鶯走的慢了,前頭那人就會放慢腳步等她跟上。周圍還有他的一些手下排成列隊跟在一側。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兩人之間有些距離的,可是看著前頭那人的背影,馮鶯卻覺得他離自己很近。

因為有陸飛和他手下的護送,沿途的百姓都自覺離的遠遠的,馮鶯一行人暢通無阻的到了城門前。離著很遠,馮鶯就瞧見了那些形態各異的冰燈。其中最高的那個雕成了寶塔樣式,裡面不知道放了顏料還是什麼,遠遠望去,整個寶塔五顏六色的十分壯觀。

陸飛原本都看膩了的,如今瞧見馮鶯興致勃勃的樣子,心裡也跟著高興起來。

他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一個親衛跑過來在他耳邊低語兩句。緊接著陸飛的臉色變的凝重起來,他對馮鶯囑咐道:“看完了這邊的燈臺還是盡早回去吧,我那邊有些公務要處理就不在這陪你了。”

馮鶯正色回道:“公務要緊,你快去忙吧。”

陸飛點點頭,正要轉身呢,突然一拍腦袋從懷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琉璃燈遞給馮鶯:“你的花燈剛才摔壞了,這個拿著玩吧。”說完,大步流星的走了,他沒敢再回頭看一眼,生怕旁人瞧到自己臉紅的樣子。

馮鶯呆了呆,最終還是沒有喊住他,只是默默的看著他的背影被川流不息的人群掩蓋住。直到再也看不到了,馮鶯才低下頭看著手裡小巧的花燈。

這燈是用五彩琉璃做的,巧合的是也做成了荷花的樣式,馮鶯讓元順用火摺子點燃燈裡的蠟燭芯,淡淡的火焰把琉璃燈襯的愈發的晶瑩剔透。馮鶯看著那亮晶晶的花燈,心情也跟著亮了起來。

只是這好心情在遇到接下來的一群人之後很快就變的蕩然無存。

剛遇到程家一行時,馮鶯還算平穩,笑著給關氏請安問好,雙方寒暄幾句後,關氏頗有些責怪的說道:”你這孩子,怎的過了年也沒去家裡坐坐,可是我們家裡有誰得罪你了?”

馮鶯忙笑道:“太太真是會說笑,我只是覺得年節裡府上客來客往的定是十分忙亂,我這有些尷尬的身份還是不要去添亂的好。”

關氏忙擺手說:“唉,咱們都是親戚,你說這話可就是生分了,有時間啊只管去家裡玩兒。”馮鶯知道這不過是客套話,虛應了下來。

原本雙方客氣兩句分開便無礙了,偏生關氏的孫子,郭氏的那個兒子義哥兒一眼相中了馮鶯手裡的琉璃燈,一個勁的伸著手喊道:“我要那個花燈,快給我拿過來。”

馮鶯心裡一嘆,真是哪裡都有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