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貴妃白著臉微微閉上了眼睛,心中有點難過,說不出來的沮喪。

路遙,原來你一直知道,知道卻從沒有瞧上過自己這個母親的身份,原來是打定了主意不教我們母子相認了。

若是當初在宮中時,她能透出一句,她何至於非走這一步。他們之間的母子情份,也許到不了這地步。

她也是有野心的人嗎,怕馮璋被母親控制,而輪不到她插手了嗎?!

如貴妃一時間恨路遙恨的頭皮發麻。

這種不甘,全部轉嫁到了路遙身上,彷彿只有這樣,她的心裡才能好受一些。

“娘娘,”謀臣進來了,道:“聽聞晉陽現在正在接種牛痘,這不是沒病找病嗎?!真是天大的賊膽,若有個閃失,晉陽就失了根底了。他們竟然也敢,春天本就是萬物復生,萬病來襲的季節……”

如貴妃恢復了一下心緒,喃喃道:“那是因為她心裡有把握,若無十全把握,她不會這麼做。”

“種牛痘是可行之法,這不可能,”謀臣道:“簡直聞所未聞,將畜生身上的天花接種到自己身上,這不是沒病找病是什麼,娘娘有所不知,訊息傳回來說那接種之法十分簡單粗暴,竟然直接將牛痘的膿皰弄出汁來,塞進棉花裡,待其乾燥,直接更將其塞人的鼻孔裡幾個時辰,這多危險,弄的不好,直接將人弄瘟了。畜生這種東西何其不乾淨,雞瘟,牛瘟,豬瘟都有過,晉陽人真是賊膽大,果然都是一些沒見識的泥腿子,成不了事……”

如貴妃默然無語。

謀臣說了一通,心下卻萬分憂慮,他極盡貶低之能事,只是因為太過在乎晉陽了,因為,晉陽的強大,以往的所作所為,雖然粗暴,但是每一項都得到了該死的成效。

他是真的怕啊,怕這種簡單粗暴的法子,也是成效的,那豈不都是見了鬼了嗎?!

貴族掌握天下資源,不僅是書,學識,醫學更是,可是這麼多太醫,醫者都沒有弄出來的防天花法子,被晉陽這種莫名其妙的法子給弄出來了,這不是見了鬼是什麼?!

謀臣心中有點氣悶,胸中悶悶的,他是真的怕呀,越是怕,才越要貶低。

“聽聞其它州縣也紛紛效仿,衙門中沒有推行,可是百姓不管,他們似乎十分信重晉陽的一切,迷信到這種發狂的程度,”謀臣道:“有了痘牛,直接取膿汁,塗在剛割開的新傷口上,再包起來,也不怕自己真得了天花麼?!”

如貴妃睜開了眼睛,眸中微有銳意,道:“晉陽竟得民心如此麼?!”

“是啊,”謀臣心中悶悶的,道:“晉陽未取天下,天下卻已然歸心。這太可怕了……”

如貴妃低了頭,也不知在尋思什麼。

“這一次天花之事,未傷及晉基,它只會更加壯大,以後再想要動他的根本,是幾乎不可能的事了……”謀臣嘆道:“哎,早知如此,哪怕弄一個瘟疫來,也比天花好啊……如此,便能破除了晉陽的迷信,和百姓的盲從。那條龍的號召力太強大了,馮璋和路遙的個人魅力,讓他們如痴如狂,信奉到底,更有人將路遙奉為神女降世,對她主宰晉陽,毫無半分置喙,真是亂了套……”

如貴妃瞭解路遙,那個小丫頭,心思活絡著呢,才剛九歲就如此妖孽,他日若真取天下,說不定又是一個武則天。

“路遙不可不殺,”如貴妃道。

“可是,沒人能靠近她半寸,她身邊有條龍,盤在晉陽城上,寸步不離。”謀臣道:“這丫頭又有點奇怪的本事,尋常人真的殺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