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朱婉婉和穆昌玉兩個人又開始洗衣服了,洗縫補好的沙船廠工人的衣服。

他們一家剛來上海不久,不認識什麼人,朱婉婉原是找不到這樣的活兒的,能幹這個,多虧了跟他們一同租住在這院子裡的趙嬸子。

那些衣服,都是朱婉婉跟著趙嬸子去沙船廠拿的,不然沙船廠的男人,可不會隨隨便便把衣服給她這麼一個對他們來說全然陌生的女人。

只是,這麼做到底承了趙嬸子的情……最後朱婉婉分到手的,就是最髒最破的衣服,不僅補起來麻煩,洗起來也麻煩。

甚至因為她們沒有用來洗衣的木桶木盆,都要借用趙嬸子家的,還要用趙嬸子的皂角……最後就連原該趙嬸子洗的衣服,她們都要一併洗了。

穆瓊並不知道這些,但瞧見朱婉婉和穆昌玉的手在水裡泡得發白,他很難心安理得地休息:“娘,我跟你們一起洗。”

“你是男人,哪能洗衣服?”朱婉婉想也不想就拒絕了:“瓊兒,你去休息吧,你身體還沒好。”

穆瓊的身體確實還沒好,渾身無力,時不時還要咳上一聲,要不是這樣,他也不會要等明天再去找工作。

但即便如此,他也做不到在旁邊幹看著朱婉婉和穆昌玉忙活:“我沒事,多動動還能好得更快一些……學校裡的老師都是這麼說的。”

“這樣啊……”朱婉婉信了,但是……“那你在院子裡溜幾圈吧,瓊兒,你是要做大事的,怎麼能洗衣服?”

穆昌玉也贊同地點頭:“是啊哥,洗衣服是女人做的事情。”

原主穆昌瓊雖然承受打擊的能力有點弱,但本身並不差。

他爺爺在他四五歲的時候,就請了個秀才教他讀書,而他也不負眾望,學得非常好,小小年紀就文史皆通,文采斐然,遠超他父親兒時,以至於他的爺爺對他非常重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學了幾年後,蘇州的大戶人家都開始把孩子往新式學堂送,他爺爺又把他送到了新式學堂。

當時蘇州的新式學堂雖然要學好幾門課,但只要把國文和數學考好,就能跳級。原主入學之後,因著原本就有非常好的國文底子,腦子又靈活數學學得很快,連連跳級,最後成了班上最小的學生。

他去北京時,在蘇州早已經讀了中學,還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

只可惜,他在蘇州雖然稱得上天才,到北京卻成了個土包子,更因為對英文一竅不通,竟然連中學都考不進去,只能跟著小了自己很多歲的弟弟一起讀小學……

不過就算這樣,朱婉婉還是牢記自己那已經去世的公公的話,覺得自己兒子會是個有出息的。

不管穆瓊怎麼說,朱婉婉和穆昌玉都不許他洗衣服,穆瓊只能退而求其次,幫她們打水。

他幹這個,朱婉婉倒是沒攔著。

上海這地兒,從來都是不缺水的,好點的人家都會打口井,她們租住的姚家之前也算是大戶人家,自然有井。

姚家挨著大門搭了兩個棚子,一個給租戶當廚房用,另一個棚子則用來放些雜物,棚子中間,還有一口井。

這井是用青磚砌的,又用石頭做了六邊形的井口,約莫是用來砌井口的石頭質量一般,這會兒井口都已經被用來提水的麻繩磨出一道淺淺的溝了。

用來打水的木桶就在旁邊放著,穆瓊把木桶扔進水裡想要打水,結果水桶就那麼飄在水面上……

幸好,他多試了幾次,不停地甩繩子,總算裝滿了一桶水。

只可惜,水是裝滿了,他卻拎不起來,稍微用了點力,還止不住地一陣咳。

“噗嗤!”有笑聲從穆瓊的身後傳來。

穆瓊轉過頭去,就看到一個約莫二十來歲,長相雖一般,但發育的極好,身形豐滿的女子站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