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以餘下的半生都用來所謂的贖罪,那麼她也該還回去的。

畢竟,沈清遠不欠她什麼。

然後,歲月就那麼一點點過去。

沈清遠喝了酒,眉眼裡帶了些許茫然。

他啊,算計了半生,是這天下最名聲斐然的謀士,自得於從未出過錯,最後竟然滿盤皆輸。

風路過的時候,搖的院子裡的幾棵樹的樹葉嘩嘩響。

沈清遠半躺在一棵合歡樹下的美人榻上,飲下最後一口酒,晃了晃空空的酒瓶,有些微醺。他低聲笑了一句,“沒酒了”,話音未落,恰好一朵合歡花掉了下來,正好落在他胸前的衣襟上。

沈清遠伸手拿下來,把玩了一下,然後轉頭看向一邊。“阿嫵啊。”,他輕輕淺淺嘆道,完全躺在了榻上,頗為懶散的模樣,半仰著頭,露出了脖頸,“你看,花開了呢。”

他半眯著眼睛,像是醉極了的樣子,在花樹下沉沉睡去,左手鬆松地握著酒瓶,垂在榻下。

旁邊就是夏嫵的墓。

墓碑上沒有寫生卒年月、時辰,也沒有其他東西。僅僅簡簡單單七個字——沈清遠之妻夏嫵。

夏嫵該正式走了,她站在自己的墓碑前,心情有些微妙,這麼些年來,她看著沈清遠沉溺於酒,不聞世事。算是自暴自棄了。

她想了想,算起來到底是她不對,是她欠了沈清遠的,畢竟當初接近他的目的就不單純。

說來可笑,她因為心理壓力而選擇拋棄沈清遠,而如今,出狀況的輪到他了。

夏嫵在心裡道了聲別,下個世界好好對沈清遠,對不住了吶。夏嫵暗道一聲抱歉,就要離開。

身影漸漸開始模糊之際,沈清遠突然轉頭,看向夏嫵的方向,定定地看了半晌,然後啞著嗓子叫了一聲。

“阿嫵。”

他的阿嫵啊。

史書裡確實留下了夏嫵與沈清遠的身影,史官記下了他們的功績。其他的再多沒有了。

就連夏嫵是個女將的事情也風輕雲淡地提了一嘴,彷彿再正常不過。

其他的也是正常的記載,沒有過多誇大,只是史書上對於沈清遠的感情方面並沒有過多記載,是個空白,而且他也無子嗣。

只是有傳聞說他終生未娶,未免使後人浮想聯翩。

而關於那時最負盛名的謀士沈清遠的私生活也只是在皇帝的起居注裡模模糊糊地提了一句。

“時值正月,帝邀首輔小酌,沈首輔辭曰:‘恐吾妻夏嫵怒’。”

野史有載。

武帝弘歷年間,許陌涼帳下有一女將,顏色豔麗,喜穿紅衣。姓夏名嫵,為騎兵之首,戰無不勝,未有敗績。

生卒日不詳,帝未登基時便死於刺殺。

無人知其來歷,世人猜測其受仙人點化,為精怪化人,助涼王登帝位。

有傳聞稱,女將夏嫵為其時首輔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