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教會了夏嫵很多事情, 包括對於生命的尊敬和對死亡的認知。但是更多的是傷害, 心理上會受不了也是肯定的。

夏嫵剛剛開始還有些不適應, 對敵人不狠,動手的時候下意識就避開了致命的地方,也不忍看太過血腥的畫面。

但是時間久了,就麻木到覺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以後再揮刀的時候,她再也沒有猶豫過, 有時候會覺得生命也不過如此, 一刀下去什麼都沒了。

以前她偶爾還會興沖沖地對沈清遠說些有趣的見聞, 而後便越來越沉默,發展到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沈清遠一面, 夏嫵覺得越來越累, 勝利帶給她的喜悅也越發少。

夏嫵甚至覺得活著有些無聊, 很累啊,每天都是一樣的。甚至在戰場上, 她都是一副倦怠的表情, 進行著輕描淡寫的殺戮。

沈清遠有時候來找她, 她也打不起精神來跟他說話,明明什麼都不做卻一直覺得累, 恨不得睡到天昏地暗,有時候見到沈清遠都會覺得煩。

邊塞的問題解決掉了,軍隊向都城進發,許陌涼已經佔領了湛江以北的領域,也算是侵佔了一小半的江山。

如今軍隊駐紮在芙蓉城裡, 原本的皇帝本來就坑,不但稅收高,而且官吏也大半都不是什麼好苗子,剋扣軍餉什麼的齷蹉事情也幹了不少。而且許陌涼安撫百姓這方面做的不錯;打著的旗號又冠冕堂皇;而且他母親出身雖然低賤,但好賴也是個皇子,也算是正統,所以攻城的時候基本遇不到什麼阻礙。

不過後面就有點兒難辦,都城東南的地盤是男主派兵守著的,夏嫵不知道具體情況,不過她覺得既然都是男主了,必然是不好對付的。

騎兵行動快,攻擊力強,逃跑也快,適合突擊,一直是比較強勢的存在,甚至有時候一支幾百人的騎兵就是決定戰局的關鍵。剛剛歸來的一隊正是夏嫵帶領的。

城門很快開啟,這隊騎兵進入之後便關閉。

夏嫵翻身下馬,立刻有人上來將馬牽走,她一邊走一邊卸下身上的盔甲,阿楠上前來接過去。

她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頭發亂糟糟的糾纏到一起;身上的衣服也是血跡斑斑的,雖然穿的是紅衣不太明顯,但是有些已經幹涸到發黑,結成了塊狀。

非常狼狽的模樣,但是當她冷著臉走過的時候,卻幾乎沒有人敢發出聲音,一片鴉雀無聲,她眼尾邊有一點未幹的血跡,看上去像是嗜血的鬼,從地獄而來。

整支隊伍的作風也與她這個帶領者一致,都是沉默著下馬然後整頓。

“主帥在哪裡?”,夏嫵突然停下來,問旁邊一個站崗的哨兵。

那哨兵看起來很年輕,大概一下子被問蒙了,結結巴巴道:“稟告將軍,主、主帥和沈大人在城中的太守府。”

“謝了。”,夏嫵拍拍他的肩膀,然後轉身道:“我不去見他了,阿楠你去報告此次的結果。”,她說著,揉了揉眉心,“他要是問起來,就說我不舒服。”

阿楠恭敬地應下了,然後深深行了個禮,半跪在地上,等夏嫵走遠才起身。

待夏嫵走遠後,那個被她問的哨兵才鬆了一口氣,“嚇死我了。”,他轉頭向其他人道:“我之前還說呢,能當上將軍的女人必然是像個男人一般膀大腰粗的,沒想到這夏將軍這麼漂亮,就是氣勢看著也不同常人,就像、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拿刀砍上來一樣。”

“不過那夏大人當真是厲害,雖然是女子,但是據說她帶的騎兵就從未有過敗績。”

站在哨兵旁邊的一個人,接了話頭過去,那人穿著一身銀甲,明顯是一個軍職不小的。

“騎兵都厲害,那些人都是從小就開始訓練的,而且你看那馬,那可都是最好的軍馬。”

他叼了根草莖在嘴裡銜著,大大咧咧的樣子,“而且戰場上可不分什麼男女。”

“她能成為戰場上的殺神也不是靠那張臉。”

阿楠聞言抬頭看了那人一眼,細看了一下才發現是熟人,他歪了歪頭,笑著道了一句,“烏鳩大人。”,他碧綠色的眼睛裡盛著重逢的歡喜,而後帶著滿滿的驕傲道:“我們已經不是累贅了。”

“我們現在是最好的騎兵。”,初初長成的少年意氣風發,笑得燦爛。

烏鳩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大笑道,“好小子,不愧是我帶過的兵。”,他語氣裡有掩不住的得意,半晌後又加了一句,“不過我最慶幸的還是給你們選了個好騎督。”

誰不知道,夏嫵是出了名的護犢子,不管是誰欺負了她手下的人,她都要帶著人打回去,戰場上也從來都是沖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