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之後,營地裡除了值夜的流民,大多數人都已經睡下。此時只有趙新那裡還亮著燈。

王遠方躺在帳篷裡的厚棉墊子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晚上睡覺前,他們幾個又拉著劉勝問了很多事。

鄧飛關心船的問題。劉勝笑嘻嘻的說,算上咱倆,你再找三四個人就沒問題了。

趙亮還在惦記著他那金屬加工廠。劉勝則說,在這個時代,你就算是天天煉地條鋼都沒人管你,而且還供不應求。

吳思宇問什麼時候去清廷那邊轉一圈。劉勝告訴他,明年開春以後,弄到船就去。

丁國峰則興高采烈,說老子的一身本事終於有用武之地了,再也不用混吃等死了。還說明早上要拉著趙新,拿槍去打靶。

王遠方對打靶也很心動,自從退伍以後,他已經好幾年沒摸過槍了。但他沒有再問什麼,只是聽其他人和劉勝閒聊胡扯。

帳篷裡十分因為生著火爐,十分的暖和。劉勝和丁國峰已經呼呼大睡,鼾聲跟牛一樣。

王遠方看到爐子的火頭有些小了,於是掀開被子,披了上衣,起身想給爐子里加幾塊柴火。

“班長,你還沒睡著啊。”趙亮的聲音低低的傳來。

“你們倆原來都沒睡啊。”吳思宇也出聲了。

“我加兩塊柴火。”王遠方含糊的說著,隨即從火爐旁碼放整齊的柴堆上,取了兩塊劈好的木頭,開啟火爐門,輕輕的塞了進去,然後關上爐門。

一旁伸過來一根菸,王遠方扭頭一看,是趙亮。

“班長,抽根兒。”

王遠方接過煙,趙亮隨即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裡掏出打火機給對方點上,然後自己也點上一顆。

爐火閃映之間,王遠方深吸一口煙,緩緩的吐了出去。

“班長,你怎麼想的?”趙亮低聲問道。

王遠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呢?你怎麼想的?”

趙亮抽了兩口煙,像是在回想什麼,然後才說道:“我覺得留下挺好。就跟劉勝說的,我現在就是煉地條鋼,也沒人來管我。再者說了,我們在部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殺敵麼。可一退伍……”

趙亮將菸頭在爐子外殼上捻滅,又掏出一根點上。這才繼續說道:“頭幾年我怎麼都不適應。剛回家那會兒,我外甥在院裡吹哨子玩,我一聽到立刻就條件反射跑到院子裡立正集合……”

這傢伙正喋喋不休著,一旁又是一隻手伸了過來,將趙亮手裡的半盒煙奪了過去。兩人一看,是鄧飛和吳思宇。

除了那兩個睡的跟死狗一樣的,四個人都沒睡著,聽到動靜又湊一起了。

“我啊,我是真跑夠了船。”鄧飛嘆息道。“這都幾年了?一天到晚,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守著機器,後來就跟機器說話。我覺得自己快神經病了。”

其他三個人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以鄧飛的性格,居然能忍得住這麼枯燥的工作,真難為他了。

幾個人各自低聲說著感想,王遠方一連抽了兩根菸,卻沒有開口。

“班長,你說說唄。”吳思宇好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