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海上週旋窮政體(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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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鎮的船隊離開勒阿弗爾後,沒有應之前英國駐法大使和馬德拉斯總督的邀請去英國,而是一路向南,直奔法屬西非。
無他,時間來不及了。尤其是鄧飛,他要趕在年底前趕回北海鎮參加會議,另外還得去趟巴城,把王遠方兩口子一起帶上。
趙新信守了他對姆巴特的承諾,在塞內加爾的聖路易港完成了補給後,船隊用了兩天的時間來到幾內亞灣北部停靠,派船送黑人們上岸,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不過在下船前清點人數的時候,那個叫“Lamin labake”的黑人小孩找不到了。雷神號上的船員帶著姆巴特等幾個黑人上上下下找了一圈,愣是沒找到。
&nin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治療和休養後,病情完全康復,恢復了活蹦亂跳的狀態。這小子雖然黑,可長的眉清目秀,還跟醫生學了幾句中國話,船上的水手都挺喜歡他。只要不去那些重要設施,基本上沒人管。
問題是趙新他們不可能為了一個孩子就在幾內亞灣過多停留,姆巴特等人找了大半天后只得放棄。不過他在臨行前告訴鄧飛,也許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Lamin labake”的家鄉本來就不在奧約王國,他們這些人誰也不知道具體位置,就算想把他送回去都不可能。
誰知等雷神號再度啟航的第二天,負責給路易.夏爾他們送飯的一名特戰營士兵在送午飯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藏在衣櫃裡的“Lamin labake”。敢情這孩子一直躲在路易.夏爾的房間裡!
問題是倆小傢伙怎麼混在一起的?船員們誰也說不好。
當初趙新把路易.夏爾三人送上雷神號後,安置在了自己住的套間客艙裡,並且告訴伊麗莎白夫人早中晚三頓飯都會有專人送過來,千萬不要上甲板,以免被附近過往的船隻發現。
也許是路易夏爾在房間裡呆不住,在船尾樓裡遇到的對方,然後就玩到了一起?要知道路易夏爾其實挺孤獨的,自從哥哥約瑟夫死後,他就只有一個姐姐了。在聖殿塔關押的時候,因為和路易十六住在樓下,每天和特蕾莎相處的時間並不多。
趙新和鄧飛得知後哭笑不得。不過這事還不能聲張,因為四位“拉神”和孔多塞就住在樓上的客艙裡。等回了北海鎮再說吧!
鄧飛讓隨船的醫生給路易.夏爾姐弟檢查了一下身體,發現兩個孩子都有輕微的肺結核症狀。話說在鏈黴素發現並應用到臨床之前,結核病就是不治之症。有錢人都是找個空氣優美的環境,再加上營養充足的食物和運動進行調理;而窮人在尋求了各種偏方後,就只能等死。
三年前路易.夏爾的哥哥約瑟夫就是因肺結核才夭折的,而在另一時空的歷史上,路易.夏爾本人也是死於肺結核。考慮到他們自幼生活的環境,趙新判斷很可能是在凡爾賽宮和杜伊勒裡宮的時候,某位貴婦染了這種病,然後就傳染給孩子了。
經過和伊麗莎白夫人多次解釋,對方勉強同意用北海鎮的藥物進行治療。於是自此之後的兩週時間裡,小王子的屁股上每天都得挨一針,搞得他自此落下心理陰影,看見穿白大褂的心裡就發毛。
回程的途中,趙新將心思主要放在了年底舉行的會上,或者說是對未來政體的思索上。
“共和中國”這個名頭是糊弄法國人的,北海鎮自然不可能一上來就全面鋪開搞共和制,否則很容易引發從上到下的大混亂。
在另一時空清代的共和制思想,是從鴉片戰爭後才開始的。隨著滿清被逼開啟國門,對外“割臀以肥腦,自啖自肉”的狀況一步步加劇,故步自封計程車紳階級這才開眼看世界。而上述情況跟今天的乾隆晚期是完全不同的,換言之,北海鎮要搞議會政治純屬胡來。
北海鎮和滿清的鬥爭,說白了還是對天下的爭奪,其性質屬於“肉爛在鍋裡”,對士大夫階層而言,談不上什麼奇恥大辱。
在他看來,採用什麼政體,需要有與它的基本原則相符的人民才行,比如家天下就需要分封一堆王爺和貴族,君主立憲的封建政治需要一群貴族和資本家,寡頭政治需要崇尚和追逐金錢的剝削者,而民主集中的共和政治則需要目標一致、且追求平等自由的人。
要知道現代國家理論的基礎可不是“天子受命於天,諸侯受命於天子,子受命於父,臣受命於君,妻受命於夫”的自然國家,而是基於人的意志的“人為國家”。其實質就是用人權代替皇權,用多民族國家代替華夷之辯。
換言之,封建國家之所以王朝更迭,除了統治逐漸腐朽,經濟惡化的問題,還有一個最主要的現象就是“人人為自己,皇帝為大家”。所以明末的時候即使國家財政再困難,士大夫階層家財萬貫也不掏錢幫忙;而到了滿清要在傳統文化上動手的時候,民族主義感召下計程車大夫們反倒是站出來了,舍家拋業的投入抗清大業。
等到了異族的皇帝或者這個群體都融入進傳統文化,乃至成為“治道合一”的代言人,透過文字獄壟斷了話語權後,士大夫階層又恢復到了以往的狀態。
要想在十八世紀的中國建立共和,首先面對的就是“人民”的問題。那麼有什麼樣的人民就有什麼樣的政體中的“人民”,與有什麼樣的政體就有什麼樣的人民中的“人民”一樣嗎?
答案顯然是不同的。
跟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民本思想不同,北海鎮要想建立共和,需要做的可不光是封建時代的“為民制產、為民請命、為民父母、為民做主”,還要透過教育,啟蒙、改善並塑造自己所需要的“人民”。
要知道人民一旦透過教育認識到了自由,就會找尋自由和平等,並內化為一種普遍的人格。也只有到了人民不會因冒犯皇權或是文化權威而感到羞怯或畏懼的時候,共和政體才能實現。
趙新可以想象的到,以汪中為首的北海鎮新儒家到時候一定會從中國的傳統中尋找政體改制的依據,也就是“託古改制”。這從他之前和焦循的閒談中已經看出了端倪。
不管如何變,他們對於體制的要求不外乎就是十六個字:“人無遺材,地無遺利,君民不隔,名實必符。”而所謂的人和民,自然是掌握了話語權的讀書人。
問題是“君民不隔”的目的只是通上下之情,緩解內部各階層的矛盾衝突,民權才是關鍵。不把這層屏障給打破,北海鎮治下的共和中國就是個怪胎,要麼分崩離析,要麼就重回家天下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