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關設在了龍門港,代替了以前的巡檢司;衛生所因為醫護人員都是女性,為免物議,目前暫不對外,只承擔北海軍內部診所的職能。

因為郭玉之前叮囑過的關係,林起宗便壯著膽子來到左首第二間掛著“文教”牌子的房門前敲了兩下。

“請進!”

推開屋門,一股暖熏熏的熱氣撲面而來,林起宗就見屋內的兩張桌案後各自坐著一人,面帶微笑的看向自己。

此時他身後的幾個童生也都要進來,其中一人趕忙起身道:“一次進來兩個人。對不住各位,這公事房太小。”

屋外的童生聽他說話客氣,便不再往裡走,只站在了廊下等候。

林起宗和身後之人走進屋內,首先衝著桌案後的兩人拱手作揖,那兩人也笑著拱了拱手,跟他們要了戶籍卡,在登記表上填寫起來。林起宗此時發現對面之人握筆的姿勢非常奇怪,就像是握著一把刻刀,字跡如刀刻斧鑿一般,而且行文順序也不是由上到下、從右及左,而是從左往右、從上到下。

很快,他又被對面之人手中的筆給吸引住了,且不說筆桿晶瑩剔透如水晶,中間一條黑線,材質甚為奇特,最令他震驚的是,書寫之間居然不用沾墨。

這可是亙古未聞之物啊!

目光遊弋間,他又注意到屋內角落處放著一件奇怪的東西,讓他不自覺發出了“咦”的一聲。那東西外表黑乎乎,跟個圓筒一般,頂部的方盤上還放著一個銀白色的水壺,壺嘴正冒著水汽,底部則是低矮的三條腿。他之前在門外看到的白色圓筒,從窗戶上方下來,一直連線到了方盤邊緣的一個突出位置。

林起宗立刻醒悟這應該是個類似炭爐之類的物件,使得屋內溫暖如春。他不禁心想這新朝官府裡的事物件件樁樁都透著稀奇。

能不稀奇嗎?帶煙囪的鑄鐵煤爐可是另一時空五十年代才有的東西,清代根本沒有!

這些年隨著蝦夷地北泉州煤礦和苦葉島中部煤礦的開發度不斷提高好吧,主要是被送去挖煤的人越來越多,除了拒不悔改的清軍戰俘和沙俄戰俘,還有不少邪教分子,幾乎每隔兩天就有四條運煤船到港。

伯力的鋼廠和西拉河東部的工業區根本用不了這麼多煤,於是過去住平房用的老式煤爐便被陳青松“發明”出來。這玩意的製作和組裝並不複雜,各部件可透過澆築一次成型,民政又透過社群組織傳授了蜂窩煤的製作方法。

另外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隨著北海鎮的城鎮化和農田的開發區域越來越廣,伐木已經成了件辛苦事;城裡人得跑很遠才能找到白樺林,另外山上的樹也不能隨便砍了,所以當北海商社裡擺出煤爐後,很快就被老百姓接受了。

為了解決部隊過冬的問題,去年入冬前,民政運來了上千個鑄鐵煤爐,分發到四縣軍管會。

清代登州府境內的萊陽、海陽、棲霞等地都產煤,可這年月煤最主要的用途是鍊鐵冶金,老百姓取暖還得用木炭、燒柴火。

當時坐鎮文登的孔紹安透過城內的商人,從海陽等地買來數萬斤煤,隨後又讓士兵們自己動手,製作了蜂窩煤,這才解決了軍管會和軍營內的冬季取暖問題。

此時林起宗對面那人填完登記表後,又開啟了一本空白“賬簿”,每頁分成上下兩聯。他在上下都填寫上了林起宗的名字以及戶籍卡上的門牌號碼,然後“刺啦”一下撕了下來,交給一臉驚訝的林起宗道:“出門右轉第三間,把單子交給屋裡的人。”

林起宗收好戶籍卡,懵懵懂懂的出了屋子,來到了之前曹富貴和郭玉拍證件照的屋門口,敲了兩下,裡面還是傳出一聲“請進”,於是便推門進去了。

剛一進門,林起宗不由一愣,他發現這間屋內的陳設非常奇怪。跟郭玉一樣,他也試圖搞明白屋裡架子上的那把外黑內銀的傘和一塊銀晃晃的板子是幹嘛用的,不過負責照相的辦事員顯然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對方要過他手中的單子,隨即就讓他坐在光線最好的一面白牆下,那裡有把官帽椅。

“坐那椅子上兩手放平就行,把帽子摘下來.別翹二郎腿.腿別哆嗦。”

林起宗完全不知道這是要幹什麼,在他對面四五步外,立著一個黑色的三腳架,上面放著一個奇怪的黑色小盒子,面對自己的方向還有個好像是水晶面的透鏡。

此刻他渾身僵直,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然而對面那人仍在不停的命令著他:“頭向右轉一點.向左轉.看我手這裡.抬一點頭好!別動”

輕微的“咔嚓”一聲過後,那人撕下之前那兩聯單的下半部分,拿起筆在上面做了個標記,對林起宗道:“五天後來我這裡取照片。”

林起宗也不懂什麼叫“照片”,“嗯”了一聲,隨即躬了躬身。他戴好帽子,渾渾噩噩的起身走到門口,看到下一位也是一臉好奇的走進來,對方還朝他拱了拱手。林起宗想到剛才自己被人擺佈的場面,再看這位,臉上的肌肉不禁抽動了兩下。

等出了大門,重新回到八字牆前,林起宗不禁長出了一口氣。這一套眼花繚亂的程式走下來,他感覺自己對衙門的認識完全被顛覆了。於是他決定再去張屠戶那裡賒點豬下水之類的,回去好好補一下不夠用的腦子.

&nbsp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