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嚮導也笑呵呵的對賽罕和德玲姐妹道:“佛爺保佑,你們又多了個弟弟!以後有福了!”

那位不願離去的老喇嘛依舊坐在地上嘟囔著經文,只是雙手合十向著蒙古包的位置行了一禮。

“烏達巴拉!是個兒子!”趙新興奮的抱著孩子,轉身要給女人看,然而卻見烏達巴拉睜著雙眼呆呆的望向蒙古包的帳頂,一動也不動。

......

“就這樣,我們在莫敦驛站停了一個晚上,把孩子的母親埋在了發現她們的山丘上,立了塊牌子,然後就帶著孩子出發了。”趙新說完後,將菸頭用腳碾滅。在他的腳下,已經有了七八個菸頭。

劉勝訝然道:“你們就帶著一個剛出生的孩子騎馬?”

“留在莫敦驛站那裡誰能照顧?一群大老爺們,算了,那個賽罕雖然還小,以前也帶過弟弟。蒙古人真是天生會騎馬,那小不點每次吃飽了,呆在揹簍里居然不哭不鬧。”

範統好奇的道:“趙老大,你就沒把那兩座喇嘛廟燒了?他們也太氣人了!”

趙新冷笑道:“哼!那個老喇嘛還想領養西爾臣,說什麼要讓他出家,為他母親贖罪,孃的!狗屁的贖罪,給他們當奴才還差不多!我把他罵了一頓,轟走了。”

範統搖搖頭道:“想不到蒙古牧民的日子過的這麼苦。以前看資料,只說滿清的人頭稅和差役攤派壓的牧民抬不起頭來,具體怎麼樣,真是沒感覺。”

他此刻想起在庫特那爾蘇驛站遇到的那個蒙古人布林固德了,也許哪天布林固德死了,他老婆和孩子的遭遇也會差不多吧。

劉勝嘆了口氣,沉著臉道:“咱們這次一直忙著南下作戰,除了驛站和庫倫城,幾乎就沒見到多少牧民。等收拾完了南面的滿清,非得好好整治一下那些王爺和喇嘛不可!”

“原本我還想著團結大多數,打擊一小部分。現在看來,不管是上層喇嘛還是王爺臺吉,沒一個好東西!”趙新發出了一聲冷笑,對劉勝和範統道:“在來的路上,我聽蒙古嚮導說了句流傳在牧民中的諺語,很能說明問題。”

“什麼?”

“叫地,地不應;叫天,天太遠!”

三人坐著說了好半晌,都感到有些累了,便起身撩開簾子在帳篷門口走了兩步。此時天上雖然已是滿天星斗,可山谷中卻被照明彈映的昏昏亮亮,從四周遠遠的傳來零星的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那是北海軍的各處崗哨在和夜襲的清軍交火。

趙新抱著雙臂站了一會,頭也不回道:“大劉,部隊這幾天傷亡情況如何?”

“還好,犧牲兩個,一個重傷,都是夜間偷襲。”

清軍如今也學賊了,他們吸取了小白山之戰的經驗教訓,仗著對地形的熟悉,白天就躲在山坳裡,夜裡才悄悄出動。每次人也不多,就那麼三五個,要麼放冷箭,要麼就居高臨下扔幾個裝火藥鐵砂的飛天葫蘆鬧出各種動靜來,意圖攪的北海軍無法休息。

不過眼下趙新來了,阿桂的算計也要破產了。

9月29日,在趙新抵達後的第二天清晨,一直按兵不動,只做被動防禦的北海軍突然動了。由兩個營組成的突擊部隊在數十門75毫米炮的掩護下,迅速突破了匝門察黑爾山的隘口,進入了佈滿砂礫的荒原,隨後就在十幾輛小型挖掘機的協助下,開始搭建用防爆牆組成的臨時營地。

阿桂對北海軍的突然行動感到迷惑不解,可等哨探報告說北海軍在用一種奇怪的、前面帶著個長臂大斗子的機械在挖坑,他馬上想到了劉墉曾經給乾隆的一份奏摺。

當初劉墉在退蛟站和趙新談判前,就見過北海軍用這種機械,一夜之間就建成了一座堅固的營地。阿桂隨即判斷對手可能是因為山谷裡缺水,所以要衝出來尋找水源。

於是他又調派了四千騎兵,試圖在天黑後對出山的北海軍發動一次偷襲。可誰成想北海軍的營地到了晚上居然燈火通明,從對方營牆後射出幾道水桶粗的光柱,將周圍兩三里遠的位置照的隻影難藏。清軍只要一露頭,便是一通槍林彈雨,打的誰也不敢靠近。

阿桂不知道北海軍是不是能挖出水來,然而他知道一旦讓對方在山口外站住腳,對己方的威脅將會更大。他決定不顧傷亡,一定要在明天中午前拿下北海軍的這座營地,使其退回山谷。

等他和手下召開軍議後,上萬清軍便緊張的準備起來。子夜時分,清軍分成三路從他拉多蘭臺出動,計劃在凌晨人最疲倦的時辰發起進攻。然而三路清軍各自進入預定的集結地才一頓飯的工夫,鋪天蓋地的炮彈就砸了過來。

無數清軍被炸的鬼哭狼嚎,一簇簇爆炸而騰起的火光在漆黑的荒原上起起伏伏。 那些從綏遠來的清軍根本沒見識過這種的陣勢,要麼就龜縮在原地被炮彈炸死,要麼就奪路而逃。

就這一夜,清軍被打死打傷數千人,許多傷者哭爹喊孃的嚎叫到天亮,也沒有同伴再敢回來救他們。

話說趙新既然來了,就絕不會再拖延時間。對於拖拖拉拉的滿清部隊,他就是要以快打慢,快到對方根本來不及反應。另外,他當初寫給劉全的那封信,這會也應該到了熱河,按時間算也該發酵了。

1791年9月30日,帶著一萬多清軍自呼倫布俞爾出動的福康安,一路心懷忐忑的進入了車臣汗部的地盤,抵達了距離庫倫沒多遠的右翼中左旗。福康安正打算走昭莫多向庫倫進兵的時候,突然接到了一封乾隆發來的上諭,令其立刻帶兵返回東面的車臣汗旗。

福康安雖然迷惑不解,可還是不敢違抗,只得黯然率軍返回。誰知才走了兩天,第二封上諭又到了,這一次,他終於知道出了什麼事。

廓爾喀兵由瀰瀰山南入寇後藏,截止八月底,廓軍已攻佔定日、濟嚨和薩迦,札什倫布寺陷落,遭到洗劫。九月初,廓軍進攻日喀則宗城,圍攻八晝夜仍不能破城,遂攜所掠財寶退往邊境。

乾隆在這道上諭裡,命令福康安立即將兵權轉交副手黑龍江將軍恆秀,讓其率軍返回呼倫布俞爾;同時讓福康安帶上手下所有的索倫兵和巴爾虎兵,即刻赴熱河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