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不慌不忙的道:“民女以為不可。”

“為何不可?!”郡守深感意外,沒想到自己的要求竟會遭到拒絕,這也太打臉了。一旁的那奇泰看到如此場景,聽完香玉的翻譯,心說這女子有趣的緊。

三月咬了咬下嘴唇,紅著臉道:“民女不是歌妓。”

聽了這話,郡守的臉上露出了從容的笑容,和藹的道:“此話倒也沒錯。不過本官陪同天朝大人出來巡查地方,聽聞爾歌藝俱佳,故此讓你給天朝的大人們唱一曲。林姑娘,能否不要過於講究名分呢?”

“這是不可以的。”

三月依然表示拒絕,郡守的臉色唰的就變了,這也忒不給面子了。你林家雖說是兩班,卻不過是個塾師罷了,本官可是正五品的郡守。

“家父因患病臥在家中,民女以為,此時若以音樂取樂,雖說能博天朝大人們一笑,可實乃不孝之舉。聖人云,事孰為大?事親為大。又云,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

“咦,這......你......來人!”

郡守一聽,氣臉色是青一塊紫一塊,連鬍子都不住的亂抖,心說今天居然被個小女子給教訓了。真是反了,本官還收拾不了伱!

“慢著。”那奇泰推開懷裡的兩名官妓,起身道:“罷了罷了,樸大人,此女不僅相貌出眾,而且品性端正,尤其是孝心可嘉啊!本官今天替她求個情,回家照顧老父去吧。”

郡守一聽,連忙就坡下驢,笑著恭維道:“那大人真是有古仁人之風啊!下官佩服!”

三月隨後起身,輕輕擺動著楊柳細腰下面的白色裙襬,飄然而去。等她回家後跟得了傷風感冒的父親一說,林塾師不由大感慶幸。

誰知過了幾天後,郡守衙門的吏房突然找上門來,上來就噓寒問暖。林塾師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對方畢竟是官府中人,便將他迎了進來。然而等吏房坐下後一開口,頓時讓他大驚失色。

“林先生,大喜臨門,本人是來給您道喜的!”

“此話怎講?”

“清國派來駐守此地的一等伯那將軍看上了您家的三月,要娶過門當小妾,這難道不是大喜嗎?”

林塾師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立刻下了逐客令。“抱歉,我林某人高攀不起。恕不遠送!”

吏房似乎知道會有這麼一場,於是起身告辭,臨走前道:“您還是好好想想,這樣的美事,可不是一般人能遇到的。”

林塾師本以為拒絕了這件事,事情也就了結了。誰知又過了幾天,那吏房又笑嘻嘻的上門來了。

“林先生,您考慮得怎麼樣啦?”

林塾師一臉嚴肅的道:“承蒙天朝的大人看重小女,實在讓林某臉上有光。然小女年紀尚在及笄,談及婚嫁實在太早。”

“早?”吏房露出了狡黏的笑容,看著林塾師道:“三月不是已經十六歲了嗎?正值碧玉年華,嫁人正合適嘛。”

“我林家好歹也是書香門第,海東世家,不能讓我的掌上明珠給人家做小妾。”

“林先生,您怎麼這樣死腦筋哪?小妾怎麼啦?我聽說啊,那將軍的夫人因戰亂失陷敵手,已經兩年沒訊息了。你家三月嫁過去,既不用爭風吃醋,又可以掌管府上的財權,地位如同正堂夫人,這是別人打著燈籠也很難找的好事啊!雖說那將軍跟令愛相比,年紀是大了一些,不過人家可是天朝的一等伯啊,生性豪放,既有權又有財。到時候打完北海賊,帶著令愛回去京城,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那將軍大人是看中了三月小姐才貌雙全,事親至孝,這難道不是緣分嗎?”

吏房把那奇泰誇得天花亂墜,這要是那奇泰的老婆在邊上,能用花盆底一腳踹死他。

“再說了,有了那將軍做靠山,別說會寧了,整個咸鏡道誰敢不看您的顏色。答應了這門親事,您以後就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享盡榮華富貴,連郡守大人都羨慕的緊啊!”

林塾師沉默良久,開口道:“這種福分林某不稀罕。你也不要再說了,我是決不會答應的。”

吏房的臉頓時漲得像豬肝一樣,臉一下就拉長了,他指著林塾師的鼻子道:“您可真是不知好歹!都從漢陽淪落到這裡了,還擺什麼兩班的架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您總得給郡守大人面子吧。如果天朝大人的一點點要求都辦不成,讓郡守大人的臉往哪擱啊?”

林塾師一聽也怒了,道:“混賬東西!嫁娶之事歷來是你情我願。什麼叫面子?我的女兒跟他的面子有何干系?!你不用多說了,回去吧!”

“好!”吏房氣急敗壞,起身道:“姓林的,好言相勸你不聽,到時候就別怪郡守大人不客氣!據我所知,你跟信奉天主教那些人不清不楚。咱們走著瞧!”

話說豐臣秀吉侵朝後,李朝出使清國的使臣在北京與天主教傳教士接觸後,受洗皈依天主教,並帶回了許多漢譯西方書籍和紅夷炮、千里鏡、自鳴鐘、坤輿全圖等新事物。之後這些人在半島秘密傳教,也獲得了一定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