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鎮和沙俄帝國的這次談判從1791年2月5日開始,前後總共進行了一個多月,直到3月10日才結束。趙新只在第一天和最後一天露了面,中間都交給了盛海舟和李睿等人,期間雙方多次吵得不歡而散,俄方代表拍桌子擼袖子那都是常事,大家一起喝著伏特加聊家常也是有的。

趙新雖然沒有參加全程談判,可他一直在背後掌控著談判節奏。

與此同時,另一場談判也在悄悄進行著,談判的雙方是北海軍的範統和土謝圖汗車登多爾濟的代表。

經過半年多的考量,尤其是得知北海軍已經將沙俄趕到了葉尼塞河以西的訊息後,深懼北海軍實力的土謝圖汗決定讓兒子額依多布多爾濟代表自己,來買賣城和範統展開正式接觸。雙方圍繞著喀爾喀蒙古今後的地位、哲布尊丹巴的問題等諸多方面進行了溝通。

然而由於雙方在謀求目標上的存在著原則上的差異,也註定了這是一場沒有結果的談判。別說來一次,就算是車登多爾濟本人來也是沒用。

比如車登多爾濟與其說是汗,其實就是一個掛著和碩親王封號的盟長。乾隆45年之前,盟長並無實權,他們只是負責召集和主持會盟,盟內各項事務的真正管理大權則落在滿清派駐在烏里雅蘇臺的將軍也就是定邊左副將軍手裡,同時報備理藩院核查。

乾隆45年以後,盟長處理事務的權力加重,一般旗務無需報定邊左副將軍,只需要向理藩院彙報即可,定邊左副將軍只是個監督者的角色。

然而額依多布多爾濟對範統提出,他父親不止想繼續保留和碩親王的稱號和待遇,還想更進一步恢復汗權也就是將部民從盟旗的編制中撤出來。

您說您這不是開玩笑麼,真把北海鎮當傻子了?

範統在恰克圖呆了這幾年下來,透過拉攏買賣城的晉商團體,對外蒙各部的情況已經有了全面的瞭解。他知道車登多爾濟父子是想恢復過去那種一部之汗的超然地位,果斷予以拒絕。

事實上在外蒙的治理問題上,滿清除了在“按箭丁人數強制攤派”這件事上搞的民不聊生外,其他的措施都是嚴密而行之有效的。

範統告訴額依多布多爾濟,北海軍進入喀爾喀蒙古後,歲進“九白之貢”會免除,同時將會取消滿清時代對外蒙各部強加的差役制度,免除各部因箭丁折銀所產生的欠債。另外,盟旗制度肯定會保留,不過要有所改變。

額依多布多爾濟對“九白之貢”倒不是很在乎,能免掉差役才真是去掉了一塊心病。他高興之餘又問道:“敢問盟旗怎麼改?”

“在盟一級設立行政公署,主官叫專員。旗一級設縣政府,札薩克取消,改為縣長。”

“啥?!”額依多布多爾濟聽完臉色一變,差點蹦起來,追問道:“敢問那些臺吉貝勒怎麼辦?”

範統笑呵呵到:“以後各旗的臺吉們想進入縣政府,必須要去北海鎮進修一年,熟悉管理體制和手段。縣長三年一輪換,公開選拔,世襲罔替沒有了,終生任職也會取消。”

“你和你阿瑪主動來聯絡我們,這份誠意和態度值得肯定。按照趙新,哦不,趙王的意思,可以給他留一個漠北省高官的位子,協助高官管理喀爾喀事務。考慮到你阿瑪年事已高,你要是想接替的話,得去北海鎮進修兩年。”

“進修?這是什麼意思?就跟去北京城見乾隆爺一樣?”

“不,讀書。北海鎮的制度和施政手段跟滿清完全不同,當管理者就必須要先學習。”

額依多布多爾濟聽完臉都黑成鍋底了,心說爺都三十好幾了還要啃書本,有那工夫喝酒吃肉不好?

他雖然不明白“高官”是個什麼官職,可上面還有個“高官”卻是聽明白了的。別說了,肯定就是一擺設。這讓他原本火熱的心思一下就變得拔涼拔涼的,心說這還不如繼續給乾隆爺磕頭呢!

就北海鎮這條件,別說自己父子不可能答應,各旗的臺吉們打死都不會同意。札薩克不能當了,多出個勞什子的“縣政府”來,別說了,北海鎮這是要把旗務都攬在手裡。

最關鍵的是“世襲罔替”的尊榮和體面都沒了,這讓大家以後還怎麼繼續當人上人?這不是改制,這是要挖王公貴族們的根!

到了這會兒,額依多布多爾濟已經沒心思再談了。不過告辭前,他又請範統批了條子,跑到北海商社進了不少的捲菸和高度酒。在他看來,北海軍雖然不是東西,可他們賣的東西倒是真不錯。

......

“沒了差役,免了那幾萬兩銀子的欠債那都是新朝應有之義。可他們還要在盟旗上設衙門直接插手旗務,簡直欺人太甚!”

幾天後,老奸巨猾的車登多爾濟在聽著兒子的抱怨,久久沒說話。他知道自己的盤算落空了,大清的皇帝只是奪了他的權,而北海鎮則是要挖他的根。

什麼高官,騙鬼呢!沒了世襲罔替的高高在上,以後黃金家族連草原上的土坷垃都不如。

兩天之後,深思熟慮的車登多爾濟上門拜訪了庫倫辦事大臣松筠。他向松筠提出,希望儘快聯名奏請朝廷,准許喀爾喀四部會盟,意在共同協商,如何應對虎視眈眈的北海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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