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江都鼓鼙聲已遠(第2/2頁)
章節報錯
當府衙大門的爆炸聲響過後,巡撫長麟、臬臺李慶蕖和學政胡高望三人都被從睡夢中驚醒。雖說趙新和王遠方的槍上都裝了消音器,開槍沒什麼響聲,可後來的手榴彈爆炸和城牆上示警的鑼聲無不在提醒著三人,揚州城內出大事了。
半個多時辰後,長麟派出探聽訊息的撫標人馬回報,他們從揚州北城牆上的守兵口中得知,有賊人攻破了揚州府署衙,劫走了事涉謀反一案的焦循等數十人,正在朝城南的安江門逃去。
聽到這個訊息,長麟三人登時呆若木雞。隨即三人便想到自己昨天才到,夜裡立刻就有人劫獄,別問了,肯定是有人通風報信!
賊人之所以選擇此時下手,肯定是擔心焦循他們受刑招供,牽連出其他人來。再想到焦循謀反一案牽涉到了北海鎮,三位大員頓時不寒而慄。
說起長麟這個人,後世史書上對其評價還是不錯的。此人也是為人正派,素有官聲。可能因為是宗室的關係,還多次跟和珅對著幹,結果後來被奪職貶官去了葉爾羌。等到和珅倒臺後,才歷任雲貴、閔浙、陝甘、兩廣總督。
既然涉及到北海鎮,那麼就必然會讓長麟聯想到徐莊,於是他立刻命手下戈什哈持自己的巡撫腰牌立刻趕往臨近的鎮江,命駐紮於那裡的太湖協中軍守備營立刻出兵馳援揚州。
接著,長麟又命幕僚接連草擬數道手令,蓋好印後,便派出手下分赴趕往泰州、東臺、高郵、興華、寶應、鹽城乃至淮安府等各州縣,以及地方駐守的綠營、水營,嚴令他們立即檢查城防,遴選青壯,盤查城內出入可疑人等;同時要求他們對轄區內的各條水陸湖泊要道進行巡查,務求不讓賊人和一干人犯逃入大海,或是進入射陽湖的徐莊。
而身為臬臺的李慶蕖見巡撫大人都雷厲風行了,心說我也別閒著了。他隨即以江蘇按察使司主官的名義,也向各地州縣發出手令,命他們嚴加檢查所屬監獄的安全保衛情況,同時配合州縣主官進行盤查,不得怠慢差事。
跟巡撫對應各地主官不同,按察使司對應的則是通判、縣丞和典史那些負有捕盜和司法之責的官員。
而學政胡高望看到臬臺大人也忙碌了起來,心說我該乾點啥呢?跟其他兩人相比,胡大人其實是最鬱悶的,早知道就不蹚這趟渾水了,不過現在後悔也晚了。
本來他根本不用來揚州,之前從京裡傳回訊息,朝廷準備讓他回京當兵部右侍郎,眼看就要升官了。不過是革掉三個秀才功名這點小事,寫封手令給揚州府的教諭就能辦。
問題是胡高望這人喜好在地方上發掘人才,想著來揚州看看,離任前也能落個美名。
別看明清時代提督學政的權力不大,只能管一省的科考和教育,可必須是兩榜出身的進士才有資格,社會地位很高。歷史上膽大心黑的也有不少,收銀子舞弊掉腦袋的大有人在。
胡高望心說好吧,咱也寫幾道手令給各地,讓各地府學、縣學和書院告誡生員士人,一定要專心讀書科舉,以報效朝廷為人生最高追求。不要學焦循、鍾懷、黃承吉三人,私通匪類,收藏反書,陰謀作亂。
話說這三人雖然已經讓手下在河邊備好了船,做好有事隨時開溜的準備,可他們之所以沒跑,還是因為《大清律例》的威懾。
根據《大清律例.戶律》中的規定,各省督撫提鎮如果在駐答地方時,遇到盜匪事件,必須要先行固守。若是有聞警訊逃離,導致城池失陷的,斬監候;罪行重大的,斬立決。
揚州城地處大運河咽喉,又是最要衝繁之地,一旦丟失,罪責重大。上至督撫,下至縣官,誰也躲不過去,最輕的都得流放伊犁。
就在長麟他們一番忙碌的佈置之時,趙新和王遠方已經駕駛著遊艇,帶著幾十號人離開了運河碼頭。
白色的梭形遊艇轉眼就越過了揚州城南的挹江門,船頭被激起的層層碧波泛著銀白色的浪花掠過船舷,然後在艇尾匯合成一道白色的波浪水帶,水帶擴大到運河兩岸,泛起萬頃波光。這一幕景象讓運河兩岸的人看的目瞪口呆,眼珠下巴掉落一地。
接下來,這艘載有數十人的遊艇沿著運河從揚州城的南面轉到了城東,向北行駛了數百米後,隨即從河道分叉處向東轉入沙河,直奔長江而去,沒過一會便消失在了城牆上一眾兵丁青壯的視線裡。
直到此時,一個站在城牆上的兵丁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他蹙著眉頭回憶了好一會,直到身邊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突然指著遊艇遠去的方向大叫道:“我想起來了!六年前的那天晚上我見過它!”
半個小時後,當遊艇以低速透過了沙河港的港區,駛入寬闊的揚子江時,早已身心疲憊的焦、鍾、黃三人終於醒悟過來,敢情從一開始到最後,又打又炸的鬧出如此大場面的,只有兩個人,再無其他。
以三個讀書人有限的認識看來,這兩人也太兇悍了!想必古來那些猛將也不過如此吧?
坐在底層休息室鍾懷出神了好一會,發現坐在床上的妻兒和父母都已經睡著,這才起身順著樓梯走上主甲板,抬眼就看到了坐在駕駛臺上的趙新。
從揚州城離開後,趙新就在這裡負責開船,而王遠方則拿著機槍和火箭筒去了最上層的飛橋,準備應付江面上的突發情況。
忙碌了一夜,此時趙新已經感到有些疲憊,可他還是不敢懈怠,只要船沒過崇明島,那就談不上徹底安全。
不過現在周圍已經沒有敵人,所以趙新便將臉上的骷髏面罩摘了,嘴裡叼著根菸,眯著眼看著前方的水面。當他聽到樓梯上的腳步聲,扭頭一看是鍾懷,便點了下頭,示意他可以坐在身後的沙發上。
鍾懷原本想的是向面前這人行禮,以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可當他看到對方的側臉後,突然就愣住了。此時天色已亮,船又向東而行,從駕駛艙玻璃透過的陽光正好打在趙新的臉上,讓他的面部輪廓無比清晰。
鍾懷盯著這張像是在哪見過的臉看了半晌,猛然間一個令他難以置信的答案湧上了心頭。
當他揉了揉眼再次確認自己真的沒看錯後,鍾懷頓時激動的滿臉漲紅,噗通跪倒,語帶哽咽的叩首道:“不才鍾保岐,拜見趙王!救命之恩,沒齒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