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一章 奇葩的清廷官員(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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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城,兩廣總督衙門。
簽押房裡,坐在上首的是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者,此人身穿一身黑色綢布長衫,外罩一件深藍色的巴圖魯背心,面容清癯,額頭佈滿了皺紋。
老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對下首的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圓臉官員道:“圖撫臺,當初不是說三天就走嗎?這都過去八九天了,他們怎麼還賴在潭仔島不動?現在風言風語都已經傳到廣州城裡了。”
被稱作“圖撫臺”的,自然就是廣東巡撫圖薩布;而上首的這位老者,則是兩廣總督孫士毅。
“孫制臺,下官昨日已經派手下人去質問了,今天應該就能見到他們。”圖薩布苦著臉,心中把和珅的奴才王平罵了一百遍;當初明明講好了的,誰知道卻來這麼一手!
孫士毅又道:“那些人剛到雞頸洋,先是開炮打了英吉利人,前幾日又打了疍家海賊的船。他們這是想幹嘛?海防衙門那邊今天有什麼訊息?”
“海防衙門那邊早上派人來報的,除了頭兩天澳門那邊派船送了趟貨外,一直沒什麼動靜。不過據卑職猜測,他們以前或許跟英吉利人有什麼過節,這才一見面就開打。至於疍家海賊那邊,下官卻是委實不知了。”
孫士毅心中頗為無奈,他自從任職廣東巡撫以來,做事一直雷厲風行。無論是清理地方欠稅、緝拿群盜,還是頭些日子查辦前總督富勒渾,都是快刀斬亂麻,深得乾隆賞識,這才升任了兩廣總督。
誰知才上任沒幾天,卻被一艘大鐵船搞的極為被動。這要是如鬼如畜的西洋人,他早就派人嚴斥驅逐,要麼就透過海防衙門責成澳葡辦理就得了。可他如今面對的不是西洋人,而是一群打敗了朝廷數萬大軍的反賊!
派水師去打?不提阿桂和福康安的前車之鑑不遠,英吉利人幾天剛被打的一頭包;那可是裝著幾十門大炮的風帆大艦!
聽說趙逆上的大船捱了一炮只是掉了塊漆而已,接著就動用了兩門聲勢如電如雷的快炮,打得英吉利人抱頭鼠竄,當晚就登船請罪。
想想惠州海防營的那幾十條戰船,孫士毅心頭湧起了一股無力之感。他私下已經在擬摺子,準備過些日子就向乾隆清旨,奏請挑選人材精壯、技藝嫻熟之士,大練兩廣水陸綠營。
“那就讓陳貴林帶人去一趟,問問情況。到時候皇上問起來,你我也好有個交待。”孫士毅說的陳貴林,就是海防同知衙門的陳新槐。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圖薩布嘆了口氣,拱手遵命。
自從北海鎮將大批八旗放回後,朝野間已經隱隱在傳,趙逆的人馬雖少,可是火器極為犀利,電閃雷鳴之間,糜爛數十里;以朝廷現有的大炮和火繩槍很難匹敵。雖然廣州駐防八旗裡也有人從北邊被放回,可訊息也只是在滿城中流傳,普通民人是根本不知道的。
而孫士毅遠在廣東,風言風語也是聽了一些,可具體趙逆的人馬是個什麼樣,他也很好奇。所謂知己知彼,萬一以後要是對上,自己也能有個心理準備。想到這裡,孫士毅便略微一端茶盞。圖薩布明白制臺大人送客了,便告辭離開。
等圖薩布走遠了,孫士毅這才對自己的親兵戈什哈道:“你去叫幾個人,都換上便裝。跟門子說以下,這兩天要是有人找我,就說我偶感風寒。”
一番安排後,孫士毅自己也換了衣服,把自己裝扮成了一個富商模樣,帶著四個裝成家僕的手下,從總督衙門後門出來,尋了頂絲竹小轎,就去了城外。之後他們又僱了一條快船,直奔虎門稅關而去。
兩日後,接到巡撫衙門命令的陳新槐帶著巡防營的一半官兵,在澳門的南灣碼頭登船,直奔雷神號的位置而來。
當海防衙門的大趕繒靠近雷神號後,透過手下人和甲板上水手喊話聯絡,陳新槐硬著頭皮登上了舷梯。可等剛走了沒幾步,陳新槐的兩腿立刻就哆嗦起來。無他,舷梯太窄,只能一個人先走。等好不容易上了甲板,要不是手下把總搶上一把趕緊扶著,陳新槐差點癱在甲板上。
等仔細打量了高大的船樓和寬闊的甲板時,七十歲的陳新槐已經被唬的有些語無倫次,口中不停的嘀咕:“妖術、妖法......”
當趙新在會議裡見到陳新槐時,對方身後除了站著一名把總外,還有一個穿著官服的跟班。七十歲的老頭一臉鎮定,手中拿著一個仙鶴腿的水菸袋,吧嗒吧嗒的嘬著;對於桌子上擺著的捲菸則不屑一顧。
“陳大人是吧?我就是趙新。”
“嗯。”陳新槐頭都不抬,繼續用紙媒子在水菸袋上不停的點著,可他顫抖的右手還是暴露了心中的恐慌。
趙新連手都懶得拱,一屁股就坐在了陳新槐的對面,開口道:“今天來有事嗎?”
老官僚聽到趙新一口流利的官話不由一愣,抬眼看了看趙新,然後又低下頭一口接一口的急急吸著煙,等到嗓子裡發出一聲奇怪的聲音後,這才停下道:“你們跟紅毛夷人有過節?”
趙新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英國人。“要說過節麼,以前沒有,不過來了這一次就有了。”
“那是因為什麼呢?”陳新槐是福建人,常年在廣東為官,所以他一口官話聽著極為彆扭。
“陳大人是吧?您當海防同知多久了?”
“我家大人去年調任至此。”陳新槐身後的把總突然開口道。
“唔。那麼你們注意過鴉片嗎?”趙新覺得既然有機會,那就提一下鴉片的事,盡人事,聽天命吧。
“鴉片?”陳新槐看看趙新,又轉頭看了看那把總。“鴉片怎麼了?”
“西洋人在我中華賺不到錢了,他們現在要大力傾銷鴉片到廣東。”趙新說話時,注意到那個把總臉上突然有一些不自然。
“笑話。我天朝無物不有,要那些東西何用。何況,就算是紅毛夷人賣鴉片,跟你們有什麼關係?”陳新槐將剩了半截的紙媒子扔在桌子上,又從跟班手中接過一支新的。
趙新正色道:“因為我們都是漢人,陳大人您雖然做著滿清的官,可終究還是個漢人。鴉片,吃了是會上癮的!是毒物!”
陳新槐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一臉嘲諷的看著趙新道:“閣下操心的事還真不少。這裡是我大清管轄之地,本官身為皇上欽命的海防同知,自有分寸,閣下就不必操心了。那些紅毛夷人來到我中華領土,雖然賺了聞所未聞的錢,可誰要敢不聽話,皇上就能斷了他們的茶葉、蠶絲和大黃,讓他們肚脹而死。”
趙新心說這關大黃什麼事?他不知道,歐洲人自漢代絲綢之路開通後,便有了食用大黃的傳統,在沒有培育出本地的食用大黃之前,長期從中國進口藥用大黃,達十幾個世紀之久,比茶葉貿易還要久遠。不過相較於英國人,以肉食為主的沙俄人對大黃的需求更為迫切。
因為大黃和茶葉的出口量之大,讓滿清官員產生了一種錯覺,認為西洋各國夷人沒有中國的大黃和茶葉就會便秘肚脹而死。
趙新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陳大人,我不明白你們哪來的這些迷之自信!西洋人不吃大黃也死不掉!人家只是吃習慣了而已,就跟您抽水菸袋一樣。”
陳新槐對趙新的解釋不以為然,心說自古華夏入夷狄則夷狄之,你一個連頭髮鬍鬚都不留的傢伙也好意思說是漢人?!他不打算再和趙新討論大黃的問題,於是又問道:“這船都是鐵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