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傍晚時分,天就開始轉陰。到了七點來鍾,絲絲細雨就落進了揚州城。隨著雨勢漸密,街上的行人便紛紛回家,各家店鋪也開始上板關門。這種天氣,沒有生意可做了。

揚州城從白日的喧囂中漸漸沉寂了下來。此時也只有城內柳巷的秦樓楚館,還是一片燈火通明。瘦西湖的畫舫上,文人士子和歌妓們你儂我儂,酒熱正酣。

到了差不多快十點的時候,便益門外東北方向的鹽義倉附近,一群身穿深灰色夜行服的蒙面人從黑暗中露出了身形。有幾個人的身上,都揹著一個樣式奇特的雙肩大揹包,行走之間,包裡會發出輕微的金屬磕碰聲。這些人腳步很慢,幾乎一步一停,漸漸靠近了一座宅院的外牆下。

這座院子的外牆差不多三米多高,徐大用之前在勘察這裡的情況時,就一直好奇趙新等人會如何爬上去。在他看來,想要翻越這麼高的院牆,必須要使用抓鉤或梯子才行;要不然就是從高牆附近找顆大樹,從樹上拋抓鉤再滑過去。可這裡沒大樹啊!

趙新、劉勝和魯壽山三人起身面朝牆體,彎腰下身,雙手撐在牆上。丁國峰站在趙新和劉勝身後,蹲下身子雙手緊緊抱住了兩人靠在一起兩條腿;潘秀成此時一個箭步,踩著丁國峰的後背就站到了趙新和劉勝的肩頭,緊接著,吳思宇也站了上去。

王遠方揹著一支獸用麻醉氣槍,向後退了四五步,一個衝刺,第一腳踩上丁國峰後背,第二腳踩著劉勝的肩膀,第三、第四腳便站到了潘秀成和吳思宇的膝蓋上;緊接著兩人抱著他的大腿用力一託,王遠方就上了牆頭。

徐大用張著大嘴,看的目瞪口呆。這也太輕鬆了吧!難道這些大人們以前都是翻牆入室的江湖大盜?

院牆上,王遠方蹲下身子,舉起帶有紅外夜視瞄準鏡的氣動步槍仔細檢視著院內的動靜。不遠處,兩條狗的身形出現在了視野。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動靜,原本趴著的兩條狗突然站了起來,轉頭看向王遠方這裡。

“砰~砰~”連續兩聲輕微的氣槍聲,麻醉鏢正中狗身。趙新拿的這種麻醉鏢是用來打老虎和熊的,這麼大的劑量,打狗的話根本不用等太久。

那兩條狗中槍後便發出了“嗚嗚”的哀鳴,很快就開始搖搖晃晃,接著就臥倒在地,只剩下胸口在一起一伏。

王遠方將氣槍背好,從腰間取下抓鉤,在牆頭找好位置搭好;然後他翻過牆頭,上半身衝外,探身將吳思宇給拉了上來,緊接著就是潘秀成。等王遠方順著繩子溜進院子裡,牆外的丁國峰也是一個衝刺,蹬上了趙新和劉勝的雙手,兩人隨即用力一託,將丁國峰貼著牆舉起,吳思宇和潘秀成抓著丁國峰的雙手,將他給提了上去。

然後是劉勝,他蹬著趙新和魯壽山的膝蓋再站到兩人肩上;下面兩人咬牙用力一頂,吳思宇和丁國峰幫忙一拉,也上去了。此時牆外就剩下了趙新、魯壽山、劉思婷和徐大用。

正房的三進內,陳嵩原和老婆剛剛睡下。聽到院子外的狗叫時,他便衝著廂房裡的一個護院喊了兩句,讓對方去看看;然後自己就鑽進了被窩。

今天中午賈旺找到他說了一個不好的訊息,那個京城來的趙老爺因為急事回去了。眼看著白花花的銀子掙不到了,陳嵩原十分不爽。他覺得是自己養的這些女孩那天不用心,沒有勾引住那個趙老爺。於是,今天晚上兩廂的女孩們便都沒了飯吃。

就在他和老婆一番雲雨過後,酣然入夢的時候,院子裡“唰”的一下,像是灑了一把土的聲音響起;王遠方和劉勝翻牆進來了。

趙新等人對這些逼良為娼的傢伙厭惡之極,所以他對於這次行動的要求是除了那些女孩子,其餘一個不留,全部幹掉。於是,正院兩側廂房裡,“噠噠”的消音器之聲不絕於耳;那些平日裡在“瘦馬”們跟前揮舞著皮鞭篾條的打手們先後中槍而死。

“誰?!”陳嵩原的老婆被突然從夢中驚醒。這女人睡覺一向很輕,她推了推身邊睡的跟死豬一樣的男人,陳嵩原迷迷糊糊的問道:“怎麼了?”

“院子裡好像有人!”女人附在耳邊低聲說道。

“哎,是李三他們巡夜呢。睡吧。”

“睡你個死人頭!李三能進內宅嗎?”

陳嵩原“騰”的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對啊!李三他們幾個都是在二院和兩廂巡夜,後宅他們根本進不來,門閂著呢!”

在狩獵紅外夜視鏡的視野裡,黑夜裡的活動目標在灰白色的背景下呈現為一團黑影。劉勝蹲在院子裡,手裡的槍對準了屋門。突然,一個黑影在正房的門後開始晃動。很快,那黑影移動到了一扇窗前。當聽到有火石敲打的聲音時,劉勝毫不猶豫的對著窗後的那團黑影扣動了手槍扳機。

裝備著另一時空裡售價昂貴的消音器的手槍,在寂靜的院子裡只發出了連續的“噠噠”兩聲輕響,然而屋內隨即就傳出了“嘩啦”一聲,緊接著,一個女人就開始尖叫起來。

“媽的!”劉勝低聲咒罵了一句,快速起身衝到窗戶前。單手用力,“咔啦”一下,猛的就拉斷了木窗的楞框。隨即就對著屋裡那個縮成一團的黑影連續扣動扳機。屋內的尖叫聲很快就沉寂了下去。

西側的院落裡,女孩子們因為晚上沒飯吃,天黑後做了一會兒女紅,也就都早早睡了。她們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梳洗,然後在婆子的帶領下,跟著請來的教習們學習琴棋書畫、算術記賬,或是烹調手藝。

趙新和劉思婷等四人在院門被丁國峰開啟後,悄悄溜了進去。還跟以前一樣,丁國峰在門軸的位置潑灑了不少的豆油用以潤滑。進院子後,趙新一指方向,四人便朝著女孩子們的臥房位置慢慢移動。

此時西側院的院門已經被丁國峰開啟,劉思婷走到院門口,轉身從徐大用背上的揹包裡,取出了兩個金屬罐子,又掏出了兩個氣霧噴嘴裝了上去。罐子裡裝的是她事先調配好的可促進睡眠的鎮定藥物。

趙新接過一個裝好噴嘴的罐子,輕輕溜進了院子。丁國峰單膝跪在院子裡,負責警戒。趙新掏出一把小刀,在窗戶紙上捅破一個小口,隨即將氣霧罐的噴頭伸了進去,隨即開啟了金屬罐上的開關。輕輕的“噝噝”聲在屋內響起,女孩子們仍在沉睡。劉思婷在另一間屋子的窗外也同樣操作著,事先她已經練習了很多次,以便將噴霧的聲音弄到最低,不被裡面的人發現。

徐大用一臉苦澀的看著趙新和劉思婷。之前為了達到行動效果,他被當做試驗品反覆演練了好幾次;每次都搞的又吐又暈的。

幾間屋內都噴完了鎮靜藥後,趙新等人又悄悄退出了院子。

話說不管是十八世紀還是另一個時空的二十一世紀,根本就沒有什麼一噴就倒還沒有多大副作用的麻醉藥。那都是胡扯!誰要是能發明這個,世界上的全體麻醉師都會推薦此人去拿諾貝爾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