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要等到後天才行啊!”趙新還以為說了就能去看呢。

沈敬丹捻著鬍鬚笑道:“這事兒可急不得。我知道趙東家是不想透露行跡住處的,可你不知道,揚州養瘦馬的人家何其之多。這事一旦傳揚出去,那些牙婆經紀恐怕要踏破門檻的,你轟都轟不走。”

趙新心說我巴不得他們都來呢,這樣選擇面會更大。他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他讓表弟去買的那條高速公務艇核定乘客24人;考慮到女孩子們身材嬌小,估計坐30個人沒問題。這樣算的話,就得跑兩趟。一次帶60個識文斷字的女孩回去,再加上從另一時空招聘的那幾個老師,北海鎮的基礎教育問題就算是解決了大半。

想到這裡,他斟酌了一下,便將自己的打算跟沈敬丹和盤托出。

沈敬丹起先還是笑吟吟的,誰知越聽越是離譜,越聽越是心驚肉跳,到最後已經是大驚失色,汗如雨下。

他沒想到趙新這些人來揚州竟然是要劫人去北海,而且劫的還是鼎鼎有名的揚州瘦馬!

“趙東家,你們這麼幹不行啊!”沈敬丹已經從坐姿變成了跪姿,趴在馬車轎廂裡,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低聲請求道:“我沈家闔族八十七口,一家老小都在揚州居住多年。你們這麼幹,我沈敬丹就完了啊!”

趙新將沈敬丹扶起坐好,低聲解釋道:“這事不會影響沈家的,你先聽我說完,再說行不行。我是這樣打算的......”

馬車到了柳巷裡一家叫“玉梨館”的妓館門口停住。車剛一停,門口等候了許久的幾個夥計就迎了上來,幫著掀簾,伺候下車。一個夥計剛把馬車簾子掀開,就見一面如冠玉的青年男子低頭出來。

“好俊的公子!”夥計心中正在讚歎,誰知那男子從他身邊經過時,一股女人的淡淡香氣從鼻間飄過。再仔細看那人走路的身形,那夥計頓時就傻了。這是個女人!

趙新等人站在玉梨館門口,左右觀望,只見柳巷內各家門口都是一串串的紅燈籠燈高掛,來往賓客絡繹不絕。歌弦絲管之聲、年輕女子的嬌笑聲、青樓客人的飲酒划拳聲、笑鬧聲此起彼伏,宛如置身夢境。

一旁的劉勝走了過來,低聲笑道:“怎麼樣?我看你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

“胡說!哪有?”趙新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的用手擦了下嘴角。他轉頭去看吳思宇時,只見那廝也是目瞪口呆,一副“居然是這個樣子D”表情。

那邊的老黃下車後,看到沈敬丹站在車前一臉愁容,連忙湊了過去,低聲問道:“沈老兄,你這是怎麼了?剛才上車時看你還滿面春風的。是不是趙東家跟你說什麼了?”

沈敬丹長嘆一聲,低聲道:“這事咱倆晚上回去說吧。”說完便強擠笑容,叫上眾人一起走進了玉梨館。

剛進一門,老鴇就迎了過來,喜笑顏開的對沈敬丹招呼道:“沈老闆,剛才正念叨著您,您就到了。”

她一邊掃視趙新等人,嘴裡不停的說道:“這幾位老太爺就是您說的北地貴客吧?哦呦,一個個可真是英武不凡啊......啊!這位老太爺可真是雄壯啊!”

劉勝一撇嘴,不滿意的說道:“爺剛過三十,老什麼老?!左一個老太爺右一個老太爺的。”

一旁的老黃笑著對劉勝解釋道:“揚州人客氣,所謂‘人到揚州老,船到瓜州小’。三十歲以上的都叫老太爺。”

那老鴇聽了,用手帕捂著嘴笑了一會兒。接著她又走到女扮男裝的劉思婷身邊嘖嘖稱讚道:“這位爺模樣可真是俊俏。”可隨即她就面色一變,看向了沈敬丹。沈敬丹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不要聲張。

那老鴇也不再說什麼,叫了身邊的夥計領著沈敬丹等人穿過屋子,走到後門河邊,上了一艘畫舫。

王遠方有些拘謹,他從來沒來過風月場所。看著船艙中華麗的擺設和傢俱,不禁問道:“晚飯在船上吃?”

沈敬丹笑著解釋道:“酒菜會在行庖上做好端過來。”

“行庖?”

老黃笑著一指畫舫後面的一條沙飛船,趙新等人便看到那船上掛著燈籠,七八個人正在上面忙碌,炊煙四起。“畫舫上無灶,所以用沙飛船代酒船。船上有廚師、火工,可烹調各種菜餚。這條沙飛船今天會跟著我們一起走。酒菜一會準備好就會送過來。”

“噢,還有這個講究。”

眾人回到圓桌旁做下,老黃和沈敬丹趁著女戲和陪酒的姑娘沒來,便和眾人聊起了揚州風月的掌故。

說起來,揚州青樓傳統主要來自蘇州和江寧。從前明開始,江寧的秦淮水榭便是風月甲於天下。而小秦淮這個稱呼從康熙時期就有了。自乾隆以來,這一帶已經成了清客評話、戲法女班和丹青畫工等三教九流雜居之地。在沿河兩岸的一些寓所裡,還住著不少時下的琴棋書畫大師和烹調名廚。那些身懷一技之長的曲中名姬,自幼就學習琵琶、鼓板、崑曲、小調,十分精通;除此之外還要掌握詩、畫、琴、棋等技能,才能令時下文人們趨之若鶩。

至於瘦馬的傳統,就要說到徽商。徽州當地有“一世夫妻三年半”的俗諺,那是說徽州人到十六歲就要出門做經商。所以男子年滿十二、三歲,就得完婚;然後外出經商,有時需要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返鄉。為了滿足長期獨身生活的生理需要,徽商便在娶妾、宿妓上揮金如土。